谢春儿走至村口,有一个20多岁的青年驾着一辆牛车停在村口,车上还有个和谢春儿差不多大的少女,见到谢春儿大声地喊道:
“春儿,快来,你今天也要去镇子上啊,咱坐我小叔的牛车去。”
谢春儿看到少女,心里也很高兴,这赵珍珍是赵村长大儿子赵杨的女儿,是村里女儿堆里面和谢春儿玩的最好的一个。
杏花村村长姓赵,杨氏口中的赵嫂子便是村长媳妇,村长家总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和宋猎户、谢栓子都是差不多三十多岁,有一子一女,长子赵子修,和宋进一样在镇上青石学堂读书,不过未取得童生功名,次女便是这赵珍珍了。
赶车的二十来岁的是赵槐,是赵村长的二儿子,媳妇才生下个儿子不久,宋进的妹妹就是被赵奶奶放在这二儿媳身边吃奶。
赵珍珍的小姑赵芳嫁到了镇上一户开杂货铺的小商人家里。
行至牛车前,给赵槐问了声好,便坐上了牛车,和赵珍珍凑在了一块。
“珍珍,你们也要出去啊,怎么把牛车赶上了。”谢春儿问道。
这牛可是个金贵的,不是谁家都能养的起的,全村就村长家和王黑牛家有牛车,其他家都没有,不过也算不错了,一个二十几户的小村子能有两辆牛车是极为不错的。
牛平日里在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农忙的时候能省下不小的力气,今日怎的把牛给牵出来了。
“这不是这几天闲了吗,地里也没啥活,我爷爷这几天就让我爹赶牛车来往于镇上,沿路再捎带上几个人,挣几个钱。
本来今天我爹是要赶车的,可是宋家出了那样的事儿,早上就带我哥一块去宋家拜祭去了,这才换了我二叔来赶车。”赵珍珍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谢春儿心里想,怪不得村长家能把日子过得红火,就看人家舍得把牛牵出来做买卖,虽去一次镇上才一文钱,但这日积月累下来可不少了,可见这赵村长是个有经济头脑的。
等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没人过来了,赵槐说道:
“坐稳了,丫头,叔我要赶车了。”
车上,赵珍珍对谢春儿贴着耳朵说道:
“春儿,你说你们住的那儿是不是风水不好,你看你家和宋家接连出事,村子里都传开了,说你们那儿风水不好,
要不让你奶奶和我爷爷说说,在村中置换下宅基地,到村中或者村头来住,别住那儿了,平日里就你们两家在那儿,多冷清的。”
谢春儿到挺满意那个地方的,周围就谢宋两家,清净。
且说家门口就是自家耕地,多方便,以后有钱了,在沟下缓坡开几亩荒地,种上果树,安心做个小地主,不是很好。
再说要是风水不好,宋家大郎能读书那般好,只不过是事情撞上了,凑在了一块,怎能扯上风水。
“珍珍,别听他们瞎说,不过是我们不幸罢了。”谢春儿答道。
赵珍珍看到谢春儿脸色不好,便不再说了。
坐在牛车上,谢春儿看着那些缓缓划过身后的美景。远山挂着几丝轻薄的雾气,农人在路边收拾着自家的地,偶尔有几束早开的杏花和桃花点缀在才微微泛绿的田野山间,好一幅田舍农人耕乐图。
也抚慰了这几日谢春儿的身心,使她真真切切的融入了这方天地,成了一个古代农家姑娘。
谢春儿坐在牛车上思绪纷飞,想到还不知身处那个朝代,从平日观察来看,好似对妇女的约束没那么严重,至于那个朝代,还没听村民们提起过,待到镇上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突然一声高亢带着婉转的民歌把谢春儿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原来是赵槐唱起了号子。
“天那个高哎,地那个宽哎”
“天爷爷下了甘霖,地娘娘接哎”
“小娃娃拿个柳鞭鞭,赶瘟神哎。”
………..
牛车走得慢,到镇上五六里的路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钟。
路上在王家村拉了几个妇人上车,再就没人了,毕竟镇上也不远,越往前,遇到的村子距离镇上就越近,也没有人去花那个冤枉钱。
不过这一趟下来,也能挣个六七个铜板,一个来回就十几个铜板了。
赵槐把车停在翠屏镇的青石牌楼下,对着谢春儿说道:
“春丫头你且去逛吧,我们要等等珍珍她姑,你看着时间,在申时来牌坊下,再带你回去。”
“哎,知道了槐叔。”
谢春儿看到赵槐提到赵珍珍她姑的时候,赵珍珍突然羞红了脸,不由得八卦起来。
毕竟珍珍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比谢春儿大着一岁,拉着赵珍珍往旁边站了站:
“说,你这妮子,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你姑姑是不是要给她相看侄女婿了。”
“什么啊,别胡说,小心我捶你。”说着赵珍珍小拳一握,作势就要往谢春儿身上捶去。
“好好,我不说,小媳妇。”
说完立马跑进了青石牌楼。气的赵珍珍在后面直跺脚。
谢春儿走在这极富有古代生活气息的小镇上,不由得捏了自己一把,吃痛一声,才认清此刻就在现实之中。
看着这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想到自己就是这其中的一员,揉了揉脸,便开启了谢春儿真正意义上的古代街镇第一站第一次之旅。
此刻谢春儿身处南街,街道也就五六米宽的样子,两边既有商铺,又有摊位,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不过肯定比不上现代都市的商超,不过这份热闹劲却不分上下。
毕竟现在是间歇农闲,等过段时间地里野草长出来,就该除草了。现在地里活不多,又没啥娱乐,自然逛街的人也就多了。
“馄饨,馄饨,香喷喷的馄饨,李麻子馄饨,吃上一碗,赛神仙呦,馄饨,馄饨~~~~”
“麻花哎、麻花,香酥可口,刚炸出来的麻花哎。”
“包子,包子,刚出笼的包子。”
“呦,王老板,来吃包子,还和往常一样,两个猪肉大葱包子吗?”
“这不废话吗,快点老马,孩子还在家等着吃呢。”
谢春儿看到那白胖白胖的肉包子,肚里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只是想到自己的情况,还是算了,再等等吧。
别人穿越要么成为冠盖满京华的世家小姐,要么就是权贵人家的太太妇人,自个却成了个农家丧父的贫女,今生怕是没机会做那上层人了。
毕竟女人又没有古代男子那样的晋升途径,在阶级固化严重的古代,女人一落千丈有的是,一飞冲天却是极少的,还是努力安稳的做个闲散地主婆吧!
翠屏镇南北方向不过一公里,东西街方向也是如此,俩街相会的地方坐落着镇上唯一一家医馆和唯一一家客栈,也就是春晖医馆和同福客栈,而且同福客栈是镇上唯一的一座二层建筑。
在谢春儿刚踏进镇上的时候便就瞧见了,及到跟前,才发现是一座客栈,坐落在西北角,其门上书一副对联,“四海宴宾客,五湖聚黄白”很是直白。就快差不多说一句“银子,快到客栈碗里来。”
东北角便是春晖医馆了。
谢春儿在粮食铺转了转,面粉质量价钱不等,上等精细的白面要6文钱一斤,稍次的白面四文一斤,就是比上等的黑些。最差的便是混着糠的三文钱一斤。
卖的最多的还是这三文一斤的,上等的买的人最少。其他谷物杂粮根据出产地的远近,价格也不一样,本地产的红小豆才两文一斤,黄粟米三文一斤,外面运来的大米要10文一斤,很多人是吃不起的。
旁边杂货铺东西就多了,各类香料,以及油酱醋糖茶等,虽然比不上现代种类丰富,但也差不了多少。
问了油价,最普通的用当地常见的荏,也就是白苏,炸出来的油都要6文一斤,更可况菜籽油了,竟要8文一斤,怪不得,不见谢家厨房有一丁点油,真的是太贵了。
镇上就两家杂货铺,一家是开在东街专卖各类香料佐料的陈氏杂货。
一家便就是赵珍珍她姑赵芳,嫁到的方家杂货铺,卖的是头花,首饰,镜子,以及各色礼盒等小商品,两家没有什么利益往来,倒也没什么冲突。
毕竟镇子小,人就那么多,蛋糕小,大家肯定抢着吃。
四处转了转,知道买盐要去西街买,盐这种东西,有着经济战争的双重作用,上阵打仗,民生生活,一点也少不了它,自然是掌握在官府的手中。
要做贩盐的买卖,必须要有官府的盐引子才能做,可见也不是一般人能卖的。翠屏镇的盐铺就是掌握在镇上大户秦家的手中。
逛了一圈下来,把谢春儿打击到了,谢春儿手中的五百文银钱根本不够看,还得赶快抓紧想办法赚钱,把债还了,把日子过好。
看了下日头,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是赶快去北街看看,买个羊羔,再买些其他东西赶紧家去吧。
北街是活禽牲畜市场,也卖肉类菜蔬等。北街再往前四五百米出好像还有个戏台,只不过现在那儿空无一人。
从谢春儿的记忆中得知,逢年过节便有镇上大户或是村里集资请了戏班子唱戏,那个时候,可谓是人山人海,才叫一个热闹哎。
“姑娘,刚出壳的小鸡,看看,要不要,才三文钱一只,要的多的话,我给你便宜点。”
一个老妪坐在一笼毛茸茸的鸡苗后面,看到四处张望的谢春儿问道。
“不了,婆婆。”
谢春儿笑了笑说道,谢春儿也想买,可惜囊中羞涩,只得捡着要紧的来买了。穿过人群向着传出来咩咩叫的方向走去。
走到跟前,只见一老头背靠着一个歪脖子树眯着眼睛,一头母羊被绳子拴在树上,正低头吃着荒草,三头小羊羔围在母羊周围挣着喝奶呢,精气神看起来都不错。
“老翁,你这羊羔买吗?”
徐老头正神游天外,传来一声娇响,张开眼来,发现是个穿着蓝布白花袄子的一个看着十一二岁大的姑娘正盯着自己瞧,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虽然瘦弱,却一看就是个伶俐的,咳了一声:
“丫头,可是要买羊羔,母羊崽三个,才刚下一周420文,不二价。”
谢春儿一听,比杨氏预估的多了,这可不行,莫不是这老头看自己小,诓自己的吧。
“老伯,人家买的都是四百,你咋卖四百二,你看你那三只羊,瘦瘦小小的,你就400文卖给丫头我了。”
老头一听,顿时不高兴了:
“什么瘦瘦小小的,刚生下的小羊能有多肥,没事找事,不买走远点。”
谢春儿忙道:“是丫头我不会说话,老伯你就便宜点行不行,我家中实在是没钱了,家中就剩下个老奶奶和弟弟。”
说着,说着,大眼睛里就噙满了泪水,眼眶都红了。
徐老头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大眼睛里的泪珠都快掉了下来,急忙道:
“好了,好了,405文你选一头带走吧,真是怕了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咋了。”
其实,羊羔价就在400文左右,自个价定高点,就像套个经验浅的,不成想,一上午了一头都没有卖出去。还是算了,尽早卖出去算了。
谢春儿一听,顿时破涕为笑:
“那谢谢老伯了,待会你可得把小羊给我绑好了,我好牵着回家。”
谢春儿想不到自己还有哭穷道可怜的一天,不过那些都是事实,也不算夸大,目的达到就成。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翠屏镇上就多了个牵着小羊羔逛街的小姑娘。
………
“哟,谢丫头买了只羊啊,来,槐叔给你抱上车,咋们就回村吧”
赵槐对着谢春儿说道。
此时车上已经做了四个妇人,谢春儿不认识,应该是别村的。等到赵槐将羊放到车上,谢春儿上了车,把手里的东西也放了上去,抱着羊坐好,牛车就缓缓走了起来。
“槐叔,珍珍呢”
谢春儿见没有赵珍珍,就朝前问道。
“珍珍在她姑那儿,过几天再回来,你坐好了,把羊抱好,别让它跳下来,”赵槐叮嘱道。
一旁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妇人问道:
“妹子,羊羔花了多钱,看着真精神。”
“花了四百零五文”,说完便不答话了。
旁边妇人见谢春儿没有聊的兴致,便也闭口不谈了。
谢春儿坐在车上,不由得叹了口气,全身就剩2下文钱,到时候是给槐叔的车钱,这下真的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500文钱除了买羊花的405文,刨开2文车钱,还剩93文钱。谢春儿先是买了20斤的次等白面共花了80文,半斤盐花了5文。
剩下的8文钱,刚刚好称了2斤的肥肉,正好用来炸些猪油来吃。
哎,挣钱任重道远啊。
夕阳西下,早春带些微寒的风浮荡在谢春儿逸出的发梢上,微凉却不冷,催促着谢春儿赶紧回到那个农家小院中,去见到她那可爱的小弟,慈爱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