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药姐姐真的那么美吗？”

圆月慢慢升起，月光洒在常河镇上，莫伏坐在石凳上，而巧巧坐在莫伏的身旁，双手支着下巴，莫伏讲完了关于那长安花魁的故事，巧巧嘟着嘴，向莫伏问道。

“那可是连圣人都赞叹不已的佳人哦，不仅人长得漂亮，还能歌善舞，是长安一绝。”

莫伏笑着捏了捏巧巧胖嘟嘟的脸，“不过巧巧以后长大了，肯定比她还漂亮！”

“哼，巧巧才不要长的那么好看，还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跳舞，羞死了！”

巧巧晃了晃脑袋，她只想长大了就跟阿妈一起，一边看阿爹做木具一边帮阿爹卖木具。

“好好好，不过巧巧现在要回家吃饭了，不然等会阿妈生气了。”

莫伏将小姑娘一把抱起，巧巧是今天镇上跟莫伏打招呼的王婶的女儿，王叔木匠世家，扎根常河镇到了王叔这辈已经不知几代，做的木具镇上小有名气。

以前老秀才经常去王叔的木匠铺闲逛，不时的也会为王叔做的提字，老秀才的字也是得镇上的名声，两者结合之下，曾是常河镇的一个佳话。

“莫伏哥哥，你陪巧巧回家吃饭好不好？”

巧巧晃着手里的竹蜻蜓，脆生生地说道。

莫伏听罢，不禁莞尔一笑，这王叔王婶还真是有办法。

老秀才还在时，经常带着莫伏去王家蹭饭，都成了一种习惯，而老秀才故去后，莫伏也很少再去。

王叔王婶有心，有时候叫莫伏去吃饭时，如果被莫伏拒绝了，就叫巧巧过来，小姑娘对莫伏也是有些很深的依赖感，莫伏再怎么也不想，也没法让巧巧难过。

“是不是你阿妈跟你说的？”

“没，阿妈说了莫伏哥哥不会去我家吃饭。”

巧巧一边把玩着竹蜻蜓，一边嘟着脸说道，脸上还拉起了一丝委屈。

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好，我陪巧巧吃饭，我们这就回去吃饭。”

莫伏无奈，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有本事啊。

“嘻嘻。”

巧巧吐了吐舌头。

常河镇不似长安那般热闹，结束了一天的忙活，小镇已经有些安静，镇上还亮着灯，有老人在喝茶下棋，也有几个妇人聚在一起谈天。

王叔家不远，莫伏带着巧巧很快就到了家中。

“多谢王叔王婶这些时间的照顾。”

莫伏来时，夫妻二人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这么多年来，莫伏也记下了王叔的用饭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这个时候。

“小伏子，你跟王叔客气什么。”

王叔给莫伏夹了一块肉，笑着说道。

“巧巧记事后，还是你跟莫老先生帮着读书识字，我们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是呀，你看现在我家巧巧，还没进书堂就已经学会了写字，可没把镇上那些孩子嫉妒的。”

王婶一边给巧巧喂饭，一边跟着应道。

“巧巧聪颖过人，一学便知，可比我那时厉害多了。”

莫伏笑道。

莫伏本家姓莫，还是老秀才从莫伏身上的牌子得知的，老秀才也不知道原来姓啥，不过再跟莫伏来到常河镇后，就跟着莫伏姓莫。

老秀才也曾跟莫伏说过，小孩子改姓是对祖宗的不敬，他就孤家寡人一个，不忌讳这些，就干脆跟着莫伏改姓莫，从此把莫伏抚养成人。

一直到故去的那一刻，他也从未说过自己本家性命，莫伏给老秀才立的墓碑都是莫家姓氏。

“对了，小伏子，你这次没赶上科考，打算怎么办？”

王叔喝了一口老酒，看向莫伏，他也听说了莫伏的事，他也知道老秀才一直希望莫伏能考取功名。

“你说这些做啥，科考一年一次，小伏子今年没报上，明年再报就是，小伏子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王婶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家当家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关系，王婶，王叔也是关心我。”莫伏笑了笑，他知道王叔并非故意这样问他，“我想过，我可能离开常河镇一段时间，这次去了长安，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很大，我在常河镇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该出去走走了。”

“小伏子，你要离开常河镇？”

王叔突然惊道，“这可不行啊。”

“王叔，为何这么说？”

不仅是王婶，莫伏也疑惑，他想离开常河镇，这还有什么不可的。

“这个，那个…”

王叔挠了挠头，有点吞吞吐吐的说道。

“有什么话就快说，你说你这这几个意思。”王婶忍不住呵斥道。

“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听说你回来了，就去镇东米铺找了老李，跟他喝了一杯。”

王叔嘴角抽了抽，“你也是时候找个对象了，你去长安当天，老李就找了我，你也知道，老李家有个女儿，今年也出闺了。”

“我两寻思着，让你两见个面，定个亲。”

莫伏拍了拍脑瓜子，这王叔，感情连他的终身大事都给他考虑了。

“是啊是啊，小伏子，老李家闺女真不错。”王婶突然也掺和道，“我说你，你跟老李这事，也不和我说。”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嘛，现在说也不是说。”

“多谢王叔好意，可是我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莫伏沉默，若是他没有遇到玄通，而是就照常一般回到常河镇，或许他能接受王叔的一番好意，去见见那李家小姐，如果双方有意，从此结成连理也也曾可以。

即使不是李家，那他也可能跟镇上别家结亲，从此成家立业，过着平常人家的生活。

可是现在的他，已然踏上了一条不一样的路，灵力潮汐将至，他要尽快成长，不说为了苍生，就为了常河镇，为了王叔一家，他也要守护自己的至亲之人。

“小伏子…”

“王婶，莫伏这一次不能听您的话了，我选择的路，需要一个人走下去。”

终是吃完了这顿饭，莫伏辞了王叔一家，临走时亲手拭去巧巧眼角的泪水，他即将远行。

“唉。”

王婶看着莫伏离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关上了门，她知道，莫伏一旦决定去做什么事，他们怎么劝都无济于事，就像那老秀才一样。

莫伏回到了自家院子，一个人盘腿坐在院里，清虚道决缓缓运行。

次日清晨，常河山。

常河山就在常河镇不远处，在山腰处有一片墓地，一座座坟墓安静的立着，常河镇上故去的人都葬在了这里，还未到祭祖，那些坟墓上的青草已经有了苗头。

莫伏跪在一座坟墓前，一杯酒倒下。

祖父莫秀才之墓，孙儿莫伏立。

老秀才一直都没有跟莫伏提起自己的名字，莫伏不知什么原因，也不去过问，老秀才故去后，莫伏就这样给他立了碑。

“爷爷，您总说要孙儿考取功名，从此光宗耀祖。”

“可是现在，恐怕孙儿没法去实现您的愿望了。”

“长安城真的很繁荣，我还见到了长安的上元灯会，就是那圣人我也看到了，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不过那般帝王姿态，当真不凡。”

莫伏倒酒，一杯饮下，敬了老秀才。

“我给你看个东西。”

莫伏说着手一抬，一道火焰燃起，他看着手中的火焰，手掌一握，火焰消散。

“我在长安遇到了一个老道，他是一个得道的仙人，我有缘拜他为师，学了仙法，我现在可是仙人了，不对，是修仙的人，被称为修行人。

爷爷，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神仙，还有妖怪。而且，这片天地即将迎来大灾劫，我要入修行，我要夺天地造化，我不甘被灾劫的浪潮湮灭，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要为这天下奉献自己的力量。”

“我也不知道前路会怎样，可既然选择了走上这条路，我莫伏就要一直走下去，我会记得你的话，莫作伏龙，我相信，终有一天，我定能夺得造化，化龙飞天。

孙儿即将远行，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今生未能尽孝，请原谅孙儿。

孙儿走了，他日道有所成，再回来拜祭。”

莫伏手一挥，灵力运起，将老秀才坟墓上的青草除去。

他在墓前磕了三个头，将酒壶里的就是尽数倒与老秀才，随后转身下山。

一阵风拂过，扬起了老秀才坟前的冥纸，似乎是老秀才在天有灵，山腰上的草木也被吹弯了腰，似乎是在为莫伏送别。

莫伏踩着春天的嫩芽，晨露沾上了他的布鞋，莫伏转身，再次朝着老秀才的坟墓拜了拜。

若非是老秀才，他早已经跟着父母永远留在了莫家村，是老秀才偶然路过，将他救起，才有了他的今天。

现在的他，要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在将来的灵力潮汐里，救下更多的人。

莫伏走了，一路清风晨露随行。

“当家的，有空就常来给小伏子收拾收拾屋子，哪天他回来了，还能住。”

王婶跟王叔来到了莫伏的院子，已经人去楼空，所有的字幅都被莫伏收在了一起，莫伏留了字条，是给王婶他们的。

“小伏子想让我们把这字卖了。”

王婶看了看莫伏留下的字条，把字幅收了起来。

“还是留着吧，说不定哪天他回来了，这些都是回忆咯。”王叔跟王婶将莫伏的院子锁了门，向着镇东走去。

“老王，既然莫家公子有自己的选择，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老李，你家闺女美丽聪慧，是小伏子不懂珍惜了，唉，这小子。”

“无妨，有空常来喝两杯。”

莫伏不知镇上的这些事情，他渐行渐远，一个月后，最终停在一座老山下。

“这里便是摩天岭么？”

莫伏吐出一口气，走进了这深山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