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藏月,整条街巷暗淡无光,一个黑影于司徒府外射出一粒石子,正中信鸽腹部,上前捡起掉落在地上扑腾的信鸽,取出脚上信笺,复又插入一卷信笺,方才将鸽子放走。
厢房内,司徒晏于烛火上烧毁一张字条,脸上有了笑意。
京都的城墙比起其他的城墙更要高些,置身其上,若刚好碰上起风的时候,尤其觉得高处不胜寒。
前世凤锦心便是于这座城墙之上一跃而下,摔得粉身碎骨。犹记得那时他出征前,自己也是在这里望着他的背影,满心希冀,祈愿他能平安归来。
今日她特意来到了城墙之上,新婚燕尔的她一身红裙如血染,凝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司徒晏,这次,我也希望你能活着归来,今生,我一定会将你拉入比我前世所处更深的地狱。
上官华年立于她身后,看着她随风飘舞的衣裙,眼神深邃而坚毅,心儿,这一世,我一定会护你周全,所有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得到。
屹州是典型的河口盆地,四周群山峻岭环立,但却普遍山势平缓,并不如何陡峭。司徒晏的大本营,就隐藏在屹州北边云莲山的深处。
云莲山土壤肥沃,却鲜少有人居住,北冥叛军当初就是看中这里地广人稀,不易被人发觉,所以才占山为王。
前面遣人种植果树,做出一片山青水绿人烟四起的好景象来蒙蔽官兵,后山开辟练武场,建起山寨,偷偷囤积兵力。
但此地却有一个极大的弊端,就是易攻难守。
左城骑着黑马在前方引路,不多时就寻到了营地,对方已经早早做出了防御的阵势,弓箭手早就在营地前面列好了阵型,远远瞧见他们前来,就绷紧了弦,蓄势待发。
左城却丝毫没有慌乱,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左手一扬。
“将士们!让这些乱臣贼子看看我们秦家军的实力,王爷有话,让大家留着性命回去,重重有赏!”
上官华年在受封摄政王之前,皇上继位时赐他封号为秦。
“冲啊!”
左城身先士卒冲了上去,没想到司徒晏心思不正,沙场上却也不是浪得虚名,怪不得能够得庆王赏识。
司徒晏刀法精准,身型如鬼魅穿梭,几乎一刀一个人头,不过片刻就斩杀敌方数十人。
敌军中有一将领,也是身手不凡,在战场上游刃有余,不过片刻就杀出重围,直直朝司徒晏冲了出来。
司徒晏一见此人,心下了然,斩了面前的两个士兵就迎了上去。
二人皆是沙场老将,招式狠厉,打得难舍难分,司徒晏却突然虚晃一招,假装刀被对方震脱了手,空手接住对方刀刃,一米长的大刀狠狠嵌入司徒晏的左肩三分,鲜血喷射如注。
司徒晏朝对方使了一个眼色,对方却仿佛没看到一般,见刀刃被他夹住无法拔出,随手夺过边上士兵的大刀,又要斩下,司徒晏大惊,脱口而出:“周显!”
周显却仍旧不理,又是狠狠一刀劈下,司徒晏险险躲过,右手臂膀被削掉了一片血肉,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
眼见周显就要取了他的性命,左城却在千钧之际挡下对方的刀锋,将他踢出一米远,左右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他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那人挣扎着抬起头:“北冥彦,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念着先皇的恩情,用自己的儿子替了你去死,掩护你逃出来。你个没骨气的龟孙叛变了就算了,还要拖老子这么多的好兄弟去死。先皇铁骨铮铮,宁死不降,却有你这么个没骨气的儿子,你不配姓北冥!”
司徒晏受了周显两刀,伤势颇重,又听见他这样怒吼,急得当场呕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左城露出得意的笑容:“哈哈,没想到平叛还牵扯出这么多的隐情,来人啊,把周显压下去,仔细别叫他死了。”
“司徒将军,对不住了,来人,一起绑了,等回京都交给王爷定夺。”
周显被麻绳捆得牢牢的,却挣扎着喊起来:“兄弟们,别打了,投降,老子瞎了眼跟了这孬种,拿我们的性命跟南国换富贵呢!都别打了,投降,留下一条命回去见妻儿老小啊!”
左城闻言也大声喊道:“王爷仁慈,降者不杀!”
叛军们看见主将被俘虏,左城又这样说了,纷纷扔了武器,蹲下抱头投降,左城下令缴了器械,将他们带到屹州驻扎的军营里看管起来,待回京禀明王爷再行安置。
左城拿下敌将周显、叛将司徒晏,却没有送到兵役司去,而是暗中遣人送回了京都,囚禁在摄政王府的地牢内。
周显被捆在木架之上,四肢都被捆得牢牢的,动弹不得。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前方还在昏迷的司徒晏,恨不得用眼神千刀万剐了他。
司徒晏自地牢里醒来,伤处疼痛难忍,挣扎着起来查看一番,伤口已经被粗粗包扎过了,厚厚的纱布上还渗着血迹。
“苟且偷生的贪生怕死之辈,出卖自己的将士求荣,你会有报应的!呸!”
周显见到司徒晏醒来第一时间还关心了下自己的伤势,不齿地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
“你胡说什么!我明明提前发了密报,让你们将大部分兵力转移,留下少数兵力作掩护,同时让你们重伤我,让上官华年相信我尽心平叛的同时保下大部分弟兄啊!”
“我是做好准备牺牲一小部分弟兄,但那是不得已为之啊!上官华年已经查到我们的大本营,即便不是派遣我去,换了别人,一样是要将我们的弟兄悉数屠尽的啊!”
司徒晏想起周显在战场上当着左城的面拆穿自己北冥前朝太子的身份,头疼欲裂,忍着伤痛又急又怒地说道。
周显却是不信,对他怒目而视,恶语相向。
“还在狡辩,明明是你发来密报,说平叛不过是小打小闹,来平叛的军队不过数千人,让我们应付一下,再装模作样砍你一刀,让你免受战败的责罚。现在还在装,可是想让我在南国这边替你开脱!”
“你休要做梦了,反正我已经豁出去了这条命,无论如何都会将你拉下阴曹地府,看你用什么颜面去见北冥的列祖列宗还有先皇!。”
“我——”
司徒晏急得五脏六腑都生疼,正要再解释,却听见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