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太后急步而来,在门口就出口呵斥,“堂堂一国公主做出如此不齿之事,还敢满口辩驳!”
上官婉触及南皇眼中闪过的杀机,祖母满是警告的眼色,慌忙住了嘴,伏在地上,做出求饶的姿态。
“齐王殿下,此事确实是我这不成器的孙女理亏,只是两国邦交为重,齐王既然已经和公主有了肌肤之亲,不如就顺水推舟,让婉儿做了和亲公主,如此,两国都有颜面,你说呢?”
太后缓缓道来,又十分和善地望着西野云骥,目光里满含希冀和祈求。未曾想到西野云骥却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
“抱歉,本王不可能让这般阴毒的女子做本王的大福晋,太后若非要将今日之事怪在本王头上,便拿本王的性命做交代吧!”
南皇和太后闻言皆是大惊,没想到这西野云骥的性格竟这般执拗,宁折不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转圜。
一旁的牧云大人却开口了:“皇上,太后,殿下,既然公主已经和殿下行了夫妻之事,不娶,的确不妥。只是,殿下的大福晋乃是我国太子妃,是将来的国母,婉娴公主的品行,的确不能胜任。不若就将公主纳作侧福晋,与和亲公主一道嫁入我西尚,如何?”
上官婉听到他不仅让自己远嫁,居然还是做侧福晋,再也忍不住嚷道:“放肆,本公主乃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帝女,你居然让本公主做妾!”
“老臣只是为两国颜面考虑才做出这般折中的提议,是否同意,自然还要看皇上和齐王殿下。”牧云大人看向上官婉的眼色很是轻蔑,连带说话也是轻飘飘的。
南皇此时已是气得头疼欲裂,又觉得羞愧难当,见到使臣已经退步,一挥衣袖:“就依使臣所言。”
“等等,若要本王纳此毒妇,那么和亲公主本王要亲自指定。”
牧云大人面色了然:“齐王殿下,你若钟意凤家小姐,便也将她纳作侧福晋即可,两国和亲,到底还是要娶个正经的公主才是。”
西野云骥与牧云对视一眼,稍稍迟疑便点了头。
南皇脸色这才有些舒缓,若是让公主为妾,大臣庶女为妻,怕是天下人都要知道公主行为不端,叫人鄙薄了。
“皇额娘,公主身边的人不能规劝公主,反而心术不正带坏了公主,便统统处置了吧,另行安排些得力的嬷嬷过来,好好约束公主。”南皇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上官婉,神色厌恶之至。
太后看出皇帝已经忍耐到了极点,连忙道:“皇帝身体不适便先去休息吧,后宫之事,哀家来处理即可。”
太后看着南皇和齐王走远,眸色一沉:“公主近侍忤逆犯上,全部处死!”
此言一出,门外的二三十名禁卫军一拥而入,将公主寝殿内服侍的所有宫人悉数带下,于院子中直接勒死。凄厉惨绝的求饶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孙贵妃方才被凤锦心气得心肝都绞得生疼,还没等缓过气来,就听侍女说了偏殿女儿发生的事情,差点没背过气去。此时刚刚被周嬷嬷从寝殿带过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吓得脚步虚滑,几乎要瘫倒,最后被周嬷嬷和女官搀了进来。
“皇额娘,这是——”
“跪下!”
孙贵妃从未见过太后这般暴怒到失态的模样,吓得应声跪地,再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教出这样的女儿还有脸喊我一声皇额娘!方才若不是哀家让周嬷嬷拦住你,又匆匆赶来,怕是你们母女早就被喂了鸩酒了!”
孙贵妃听到这话,知道此番女儿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赶紧爬上前扯住太后的衣袖求救:“姑母,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额娘的错,婉儿她还是一个孩子啊,姑母。”
太后看着上官婉,想到唯一一个孙家血脉的公主竟然这般不明不白地给人做妾,且还是个遭受夫君厌弃的妾室,如何不伤心,但终究伤心被满心的愤怒所取代,此时满脸讥讽,连话里都带了几分尖酸刻薄。
“婉儿,你可满意了,如今你不但要远嫁西尚,还是以一个妾室的身份嫁过去的,连凤家那个低贱庶女都将与你平起平坐。你本来是这后宫最受尊宠的公主,如今无论哪个公主去和亲,都会成为你的主母!未及成婚便失了夫君的宠爱,日后要如何度日,你自己思量吧!”
孙贵妃闻言气得肝胆俱裂:“什么,西尚竟敢这般欺辱我儿——”
“住口,你女儿算计了人家,用了下作的手段爬上了人家的床,亏得西尚有意讲和,若是人家不娶,你又能如何?不过是眼睁睁看着皇帝将你们娘俩儿赐死!只怕是朗儿的太子之位也要拱手他人了!”
太后如何不恼怒,但是看着眼前这愚蠢的妇人,一旁满脸怨怼的少女,更多的却是悲哀。
上官婉此时已经完全认命了,往常的纯真之态早已荡然无存,脸色阴暗,眼神阴郁,冷漠中带着一丝残忍,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
孙贵妃爬过去狠狠拍打她的背:“母妃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好好地去和亲。你偏要作妖,你要害死自己,害死我和你三哥才罢休是吗!现在闹成这样,你以后可怎么办哟!”孙贵妃仪态全无,一边捶胸顿足一边痛哭。
上官婉却突然冷笑起来:“你现在又来装什么母女情深?”
孙贵妃被猛地一问,张口结舌,呆呆地望着她。
上官婉口气淡淡却满是看透了世态炎凉的沧桑:“我知道,我是个丫头嘛,你若有儿子,我便是那锦上添花的一点喜庆,在父皇面前撒个娇卖个乖的,替你们博点恩宠;你若是没有儿子,只怕我这个丫头是比火中送炭的一点炭火还不如。”
“贵妃和皇帝的女儿,天之娇女,哈哈哈哈,其实和妓女又有什么分别呢?不过是我们这些公主被风风光光送了人,那些舞女伶人的,被偷偷摸摸送了人,不都只是一件礼物吗?殊途同归罢了。”
上官婉自顾自地说完,也不顾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孙贵妃,朝着太后一拜。
“婉儿此去怕是再无归期,皇祖母多年养育教导之恩,定当铭记于心,来世再好好报答。”这话说的恭敬,却饱含讥讽和怨毒。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孙贵妃半晌才反应过来,冲着早已没有人影的门口尖声斥责,却被太后猛地打断。
“闭嘴!哎,冤孽,慧极必夭,帝王家尤甚啊!生在皇家的女儿,若是不能蠢笨无知一些,这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啊!”太后话里都是悲凉,摇着头走了,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