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三年后,也就是那场大火,彻底打破了所有人原本幸福平静的生活,也彻底改变了梁纾月和阮玉的生命轨迹。
在这次火灾中丧命的不仅仅只有梁纾月的父母,还有阮玉的母亲,而纵火的人,就是阮玉的父亲。
自从交出了阮玉的抚养权后,阮父整个人像是彻底疯了一样反复无常,经常去阮母和阮玉的住所骚扰他们母子。
态度软和时阮父求着让阮玉和自己回家,或者让阮母和他复婚好一家团聚,在遭到拒绝后又会勃然大怒,常常口不择言地用一些难听的话语侮辱阮母子。
对于阮父的无理取闹阮母不胜其烦也害怕他影响儿子。
虽然每次阮父找来时阮母都会让儿子尽量避开,但这始终不是办法。
梁家夫妇提出让他们搬来梁家住,互相有个照应,阮母对梁家人感激不已,阮玉就和母亲一起住进了梁纾月家。
后来阮父也来找过几次,梁纾月的父亲态度强硬,若是他再来骚扰自己就要报警,阮父确实来的也少了。
后来不久听说阮父真的去了警察局,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惹了事,坐了两年牢。
阮玉和母亲这才真正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可监狱的生活没有磨掉阮父满身的戾气,反而加重了他的仇恨。
他将这些年他潦倒凄惨的处境怪罪在了阮母身上,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离婚自己也不至于妻离子散落让自己愈发自暴自弃落到这个境地,自己却带走儿子傍上了有钱人家。
他不止一次龌龊地怀疑梁家多次帮助她是因为勾搭上了梁家男主人。
他要让她受到惩罚。
从监狱出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来汽油,在夜晚梁家所有人都熟睡时放火烧了那栋曾经给梁纾月带来过所以美好回忆的房子。
因为是位于郊区的独栋别墅,报警救火都不及时,那场大火里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恰巧那个时候梁纾月和阮玉所在的初中社团组织夏令营,梁纾月参加了,阮玉也跟她一起报了名,两个人这天并没有回家所以幸免于难。
谁也没有想到离开时还细心叮嘱两人的爸爸妈妈和阿姨在他们得知消息匆匆回来时变成了一具具被大火灼伤得惨不忍睹的尸体。
梁纾月和阮玉到最后也没能见到他们的遗体,死前的形容太过惨烈,根本不是十多岁的孩子能够承受的。
这是一场性质严重的故意纵火案。梁纾月和阮玉听见警察阿姨说。
而所有犯罪证据都明显指向阮父。
当梁纾月得知这个放火少了一切的罪人正是阮玉那个消失很久的爸爸时梁纾月只觉得快要崩溃了。
可阮父放火后就逃跑下落不明,找不到犯罪嫌疑人,三条人命的纵火案不了了之。
梁纾月和阮玉一夜之间成了两个孤儿。
从那以后梁纾月日日开始做噩梦,每天梦到父母死之前的样子。
虽然明白那是阮玉父亲的错和阮玉无关,但梁纾月还是没办法做到不迁怒于阮玉。
她恨他的纵火犯爸爸,背负了几条人命却可以逍遥法外,也觉得自己的父母不过是因为帮助了别人一把而莫名成为他们家爱恨情仇的牺牲者。
梁纾月不愿意见阮玉。
她想,要是没有遇见阮玉,没有让他们住进自己家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当阮玉来找自己的时候梁纾月控制不住地对他冷脸相向。
“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不是亲人,我的亲人已经不在了。是你爸害了我们家。”
“如果不是遇见你的话我爸妈就不会死了对不对……”
“我讨厌你。”
“永远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梁纾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哭得眼睛红肿,可这次最爱哭的阮玉却没有哭,他只是红着眼眶,但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但他的脸颊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微微颤抖的唇微张,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阮玉真的走了。
那个柔软爱哭总是在她身边刷存在感好像永远都离不开她的小男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梁纾月的生活。
可是那个时候最爱他的妈妈也离开他了啊!
甚至害死妈妈的罪人是本该也是他最亲近的爸爸……
他的痛苦又哪里会比梁纾月少,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罢了。
但这梁纾月当时根本就没有理会没有注意到。
是她在阮玉最痛苦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将一切都矛头转向无辜的他,把阮玉狠狠地推向孤立无援的境地。
她又何尝不是那个纵火犯一样的人呢?
可是当梁纾月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找不到阮玉了。
……
……
彼时阮玉也没有睡。
他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无意识地漾着笑容,浅茶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屏幕的画面,亮晶晶的。
屏幕显示着某个的社交软件的页面,列表很空,只有两个联系人,一个是酒吧老板的账号,另外一个是梁纾月。
为了方便以后联系梁纾月在和他分开前要了阮玉的手机加上自己的联系方式。
看到他的列表只有有一个昵称叫“甜度有你”但头像是一个中年男人自拍(?)的联系人以外空荡荡得像个刚注册的账号梁纾月也有点惊讶,他的社交居然这么少吗?
但梁纾月也能理解,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只是没想到他可以联系的人这么少。
不知道他这些年是不是一个人,是不是也是一个人。
阮玉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
梁纾月。
连名带姓冷冰冰的称呼。
阮玉原本雀跃的心情慢慢降温。
将近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也可以消磨掉很多东西,但梁纾月对他的好阮玉一分一毫都悄悄记着,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可他不敢肯定梁纾月是不是也会像自己一样,或者在梁纾月心里他现在只是一个曾经认识的人,仅仅是曾经好心帮助却引火上身的人,因为时间冲淡了记忆现在甚至连讨厌都算不上的人,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关系。
当他在酒吧看到梁纾月那么担心她的朋友和那两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女孩,那些或忧心忡忡或温柔微笑的表情以前全部都是因为他。
阮玉心口一阵酸涩,说不出的委屈难受。
她对谁都那么好,在她的心里他是不是只是照顾的人里面普普通通甚至早就已经淡忘的存在?
阮玉觉得那个备注扎眼得厉害,鼻子微微皱了皱,不想用这个称呼。
阮玉删除“梁纾月”几个字,将备注改成“姐姐”。
可是又觉得干巴巴的两个字少了点什么。
阮玉思考了一下,又在结尾输入了一个爱心的表情符号。
这样好像好些了。
阮玉端详了一会儿才觉得满意,拇指蹭了蹭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两个字,好像就可以摸到这个昵称的主人,满眼都是遣倦依恋。
这样就好了吧。
能遇见就好了,能遇见我就还有机会再呆在你身边。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