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嫣嫣与昭华长公主不同的地方。昭华长公主知道自己的生世,先帝也未曾将她封为公主。所以,说难听一些,在昭华长公主成长的这段时间,她不过是一个有些脸面的宫女而已。所以,昭华长公主一直谨小慎微,忍气吞声。觉得自己德不配位,生怕哪一点做不好就跌下云端。
可是嫣嫣不一样,她出生之后,昭华长公主已得到封号。就算母亲一直卑微懦弱,可是皇帝与太后的宠爱是真。所以,嫣嫣一直觉得自己就是皇室中人,只不过在任家,因为任宗光的偏心和怠慢才过得会憋屈而已。她会被昭华长公主养成一只小兔子,完全就是因为身后没有强大的靠山。毕竟,很多事情昭华长公主不对太后他们说,他们也不会过多干涉臣子的家事。
所以,当嫣嫣顺利地成为浴凰公主之后,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她并没有觉得这个身份有什么不妥,而且母亲死后,太后和皇帝就直接成为了她的靠山。这样一来,她自然就硬气多了。一下子就暴露了本性,从一只小兔子变成了一只小刺猬。
冀王瞥了嫣嫣一眼,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嫣嫣一口茶呛在喉咙里,毫不客气地喷在了冀王的脸上,而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冀王的脸一黑,嫣嫣却是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这下子可就更加喘不上气了。
冀王拿了条汗巾擦干净了自己脸上的茶水,而后直接扔在了嫣嫣的脑袋上。
嫣嫣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把汗巾扯了下来丢了回去,说道:“干什么,还想我替你洗啊?你知道把汗巾丢给姑娘是什么意思吗?”
冀王倒是没有多想,被嫣嫣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急忙将汗巾给拿了回去。
他们这么一闹,底下的歌舞倒是没看多少。突然之间,外头冲进来许多官兵,里面的客人一片哗然。很快,于岸走了进来。嫣嫣眼睛一亮,立刻跑下了楼去。
冀王也跟着下去了。
“顺天府查案,任何人不得离开!”
官兵已经封锁了各个出口,那些客人闹腾了一下,还是被明晃晃的刀剑给震慑了下去,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
嫣嫣已经跑到了于岸的面前,说道:“于大人,是什么案子把你给引来了?”
于岸先是一愣,而后才认出了嫣嫣。紧接着,他就看到了绷着一张脸的冀王。
“见过两位公子。”于岸想着嫣嫣今日穿着男装,而且公主逛花楼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自然不好,所以才称呼他们为公子。
“先前一个女人摔了下去,已经死了。外头的人说她是万花楼的老鸨,下官进来查案的。”
“那初夏也来了吧,我去找她!”嫣嫣说着就跑了出去。
于岸的脸抽了抽,而后继续干起正事儿来。
嫣嫣跑到外头的时候,年初夏还在验尸。嫣嫣看到那尸体之后立刻捂着口鼻退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一些人抬走了尸体,嫣嫣才跑上前找年初夏。
年初夏看到嫣嫣的打扮之后很是吃惊,说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不是方便嘛。对了,这老鸨是怎么死的?”
“总之不是摔死的。我还得回去验一验。验尸没有查案好玩儿,你还是去找于大人玩儿吧。”
年初夏说完就走了。嫣嫣回想了一下刚才那浓郁的血腥味儿,又折回了万花楼。
于岸和冀王询问了一下最后见过老鸨的龟公,得知老鸨突然说身体不舒服,回房间休息了。而后,他们二人就先去了老鸨的卧房,留下其他人盘问那些客人和花娘们。
一进房间,他们就看到了一扇大开的窗户。于岸站在窗边朝下看,正好看到了正在说话的嫣嫣和年初夏。这儿应该就是老鸨掉下去的地方了。
“你是亲眼看到老鸨进了房间的吗?”
“今日来的客人多,老鸨只是嘱咐小的一声。不过老鸨有个丫鬟叫小莲,她应该知道!”
龟公巴不得赶紧将自己撇干净,所以立马就把小莲给供了出来。很快,小莲就被带了过来。
这个小莲看着年岁有些大了,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若是没有这道疤,估计也是个清丽佳人。不过也是,若不是长相不尽人意,老鸨也不会让她只当一个丫鬟。
“你是小莲?”
“是。”
“你跟了老鸨多久了?”
“有三四年了吧……”
“今日她回房可有要你伺候?”
“有的。老鸨说她身体不舒服,让奴婢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就把奴婢赶走了。”
“茶呢?”
小莲挪了挪,将茶壶给递了过去。“这是我亲手煮的……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冀王自进了房间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却是盯着小莲脸上的疤痕,问道:“你脸上的疤是什么时候弄得?”
那小莲愣了一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一旁的龟公眼睛一亮,说道:“大人,这小莲脸上的疤就是老鸨给弄得。一定是这个丫头,她怀恨在心,趁着老鸨不舒服,把人给推了下去!”
“我没有!”小莲大喊着,眼泪也落了下来。
冀王冷冷地瞥了那龟公一眼,那龟公立刻闭上了嘴。
于岸可就温柔多了,当即安抚着小莲:“小莲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们只是例行询问。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你照实回答就好了。”
于岸这么一说,就给了小莲一种于岸相信她的感觉,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奴婢……奴婢脸上的疤的确是老鸨划伤的。因为奴婢不愿意接客……后来,老鸨就让奴婢在她身边伺候。虽然奴婢确实心里有恨,可是奴婢知道,若是老鸨出事,奴婢这样的女子,又能去哪儿呢?”
小莲说着又痛哭了起来。她这样身世飘零的女子,就连容貌都没有了。若是离开了万花楼,最后肯定只会腐烂在乱葬岗里,连姓名都没有。留在万花楼,至少还能有口饭吃。
“小莲姑娘,那今日老鸨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今日为何会突然不舒服呢?”
小莲忍住了眼泪,她知道在官爷面前是哭不得的。不过这位官爷亲切的很,她竟然一时忘了形。
“回大人的话,老鸨前些日子就开始有些不舒服了。不过她一直说是小毛病,没有请大夫来看。兴许是今日过于难受,才回来休息的。”
“那你离开房间之后,去了哪儿?”
“奴婢被别的姐妹喊去帮忙了。今日月娘姑娘献舞,客人实在是太多了。”
冀王今日就是冲着月娘来的。不过,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想悄悄接近月娘是不可能了。索性就在这儿问了。
“月娘姑娘很久没有招呼客人了吗?”
“那倒不是。奴婢听说月娘姑娘之前一直被一个客人包了。最近那个客人不要她了,她这才重新出来的。为了这件事情,月娘还和老鸨大吵了一架。”
“大吵一架?”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她们吵什么?”
“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有一日月娘姑娘被老鸨从房间里推了出来,那时候好像月娘姑娘说之前老鸨答应过她做完那件事情之后就会放她离开万花楼。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奴婢……就不知道。”
龟公在旁边暗暗称奇。没想到这个小莲平时不声不响的,心里面原来记得那么多事情呢!
之后于岸又问了些事情,之后就让人把他们给送走了。冀王此时却又发现了另一个线索。
“于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于岸闻言立刻赶了过去。冀王手里拿着一根很细的丝。于岸接过来,看了看,说道:“应该是蚕筋线,不过为了准确一些,下官得带回去让人再仔细查验查验。不知道王爷是在何处发现的?”
“在这儿。”冀王指向了窗台。
于岸便在这窗台附近仔细检查了起来。这蚕筋线突然出现在此处,的确非常地奇怪。
窗台上的窗户是朝外打开的,旁边还有一根翻倒的蜡烛。老鸨从这个窗户掉下去,会打翻一些东西很正常。于岸伸手将烛台扶正,这时才发现这个烛台上的蜡油居然还没有完全成型,这就说明这个蜡烛在不久前是点燃的。
谁会在大白天点蜡烛呢?
一个念头迅速在于岸的脑子里面形成。
嫣嫣此时才“噔噔噔噔”地跑上楼。
冀王立刻走过去拦着她,说道:“你毛毛躁躁的,不要进来添乱!”
嫣嫣这下可就不高兴了,说道:“谁毛毛躁躁的了。咱们熟吗?不知所谓!”
嫣嫣推开冀王就往里面走。虽然冀王和了须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嫣嫣却已经不会再把他们当成同一个人了。因为冀王会去的地方,了须绝对不会去。冀王对她的态度,也和了须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