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打开门，小梅瞪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云，猛地推开她，自顾自的走进里屋，坐在上位，翘着腿跟个大爷一样：

“你耳朵聋了啊！我敲了那么长时间的门，你就没听到啊！真不知道你这耳朵长得留干什么的！”说完，小梅还怄了一眼小云。

毕竟刚出月子，小云哪儿禁得住小梅那么大力的推搡，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就听到她这没大没小的话，看来今儿她是来找事儿的了。小云连大门都没关，直接就敞开了，“砰”的一声打开里屋的门，想着孩子睡在最里头，定是不会扰到她的，“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棍力竖在了桌子上，脸上满是笑意的看着小梅道：

“我耳朵就算是聋了，那也跟你没关系，你妈没教过你，敲别人家的门要轻轻的吗？你妈没教过你，跟长嫂说话要恭敬吗？你妈没教过你，不是你家就别随意乱闯，免得祸从天降吗？你妈对你就这么不用心啊，你还到底是不是她生的啊？”小云这一连串的问话将小梅彻底问懵了，从小云嫁给她哥到现在，小梅还是头一次听到她说这么多话呢，呵，小梅心想也就是个纸糊的，反正大哥不在家，她要是对自己做了什么的话，到时候跟爸妈哭一下，有她罪受的：

“呦，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也敢自称是我大嫂，也不看看自己当时是怎么进的门，要不是看你爸要死了，你以为我家会要你这样的人啊，身上背着孝呢，还生了孩子，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

“啪”

小梅话还没说完，就被小云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你，你敢打我？”小梅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打，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瞧不起的人，不过就在小梅准备还手的时候，小云抡起手里的棍子就抄了过去：

“你个没家教的女人，我是你嫂子，长嫂如母，对嫂子说话都不知道恭敬，看来是你爸妈对你欠缺管教，今天我就好好的代替你妈教教你。”话音刚落，小云一棍子就落在了小梅的后背。

“哎呀，哎呀......”小梅的哀嚎声儿那是一声比一声大，身后的小云可没打算停歇，要不是因为刚出月子，身子还是虚的很，刚刚那一棍子准能让她起不来。

隔壁的婶子，也就是小菊她妈，因为两家有间屋子隔得很近，因此婶子就跟小云说，要是有个什么事儿就敲窗户，听到准来。这不，正在院子里择菜的婶子听到了窗户的响声，怕是那家子有人要来闹事，叫上小菊立马向小云家跑去，这刚一到门口就见院门打开，往院子望去，就见小云手拿棍子对小梅猛追，要不是知道小云刚生完孩子，就单她那跑的劲儿，还真不敢相信她刚出了月子。

“小云姐，快停下，你刚生完孩子呢，小云姐。”小菊看到的时候也是吃惊的很，忙走到一边拉住小云，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问道：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生这么大气？我妈说月子里不能生气，不然会气坏身子的，大淮哥走的时候还说让我们中午来陪陪你，瞧我这刚来就看到这些，也不知怎么做人的，大淮哥都那样了，这人怎么还敢来？真是没脸没皮的！”

刚刚歇了的小梅，想着终于有人来了，不然今天自己非被打的不轻，不过这来人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呢？明明自己是被打的，怎么倒成了不是的了？抬起头，看到站在小云身边的人，小梅心里“咯噔”一下，糟了，怎么就遇到她了呢？刚想转身离开，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婶子，还有大门外的道儿上那些看热闹的人，糟了糟了，这可怎么好？

“咣当”一声，小云放下手中的棍子，头抵着小菊的肩头，哭声道：

“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了！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姑子？你说说我对他们那一家子哪儿不好了，从进他家门开始我和大淮赚的工分都给了他们，每个月的工资我们是一分都没拿到，他们一家子就会坐在那儿挑着东西吃，就算这样我们也没说什么。可如今我刚生完孩子，今儿将就算是出了月子，她就上门来了，要吃要喝的，还说要卖掉我的孩子，你们说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姑姑啊？那可是她老陈家的种啊！可跟着她一样的啊！”小云是越哭越伤心，也顾不上月子不能哭的忌讳了。

满院儿里都是小云的哭声，街坊四邻在听到小云这番哭诉的时候，才知道那一家子原来是这样的人家，平日里装的是人五人六的，没想到竟然这样对大儿一家，都成家了，还把人家攥得紧紧的。而小梅在听到她这颠倒黑白的一番话时，彻底懵了，没想到她竟然会那样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你，你，你瞎说什么？”小梅语无伦次的看着还在那儿哭的小云。

“我瞎说，难道你刚刚在门外没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耳聋了？难道你刚刚没有说我不是个东西？难道你刚刚没一进门就让我拿钱给你？难道你刚刚没说要将我的孩子卖了，说什么你要结婚了，要用钱了？难道这些都不是你说的？你还真是好家教啊，这刚说出的话，就当成是放的屁，转脸就不认了？”小云知道他们这一家子最怕的是什么，因此打蛇打七寸，她就是要一步一步让他们在村子里待不下去，从此人见人打。

“你！”小梅这下是彻底见识了她这位大嫂，平日里不吭声的，没想到一说话倒是将他们一家子都卖了，厉害，厉害，还真是厉害。

街坊四邻大多数也都是大队里的，之前就知道这个小梅偷大队的糖，因此对于今天这件事情，应该是向着谁的，他们也都知道：

“真没想到这个姑姑这么狠心，那可是她家的种，都是女的，怎得就能这么狠心要卖掉自己的亲侄女儿呢？”

“谁说不是呢？等到她以后嫁人了，生两个闺女儿，都被人喊卖了，她就知道好歹了！”

“哼！等到她知道好歹，太难了，就凭着她这偷鸡摸狗的事儿，这谁家敢要她这样的媳妇儿，那还不是真的瞎了眼了！”

......

人言可畏，说的就是小梅如今遇到的事儿，听着周围人对自己的说辞，这一刻她是怎么都待不下去了，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小云，掉头就跑回家了。擦着眼泪的小云听到她离开的声音，她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为了孩子，她不会心软的。

小云是个善良的人，但再怎么善良的人也会有着急的时候，尤其是在她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那更不会退让了。趴在小菊肩头伤心的小云用余光看了看站在那儿气得满脸通红的小梅，原先她不愿撕破脸，想着都是一家人，但再如何也不能让人一再的骑到头上来。而一边的小梅则是没脸待下去了，恶狠狠的瞪了小云一眼，掉头就回家了。

刚一到家，小梅就气的将屋子里锅碗瓢盆全都砸了个遍，早就听到声音的老两口站在外头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好，这好端端的出去一趟，怎么回来就这样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老头子，你说小梅这又是跟谁生气了啊？不会又是跟小菊吧？”听着里头的动静，老妇人有些担心的问道。

站在一边抽着烟的老头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烟，看了看身边的老婆子，再看看小梅的屋门，掐掉烟头，打开屋门，看到里头的七零八落，什么话也没多说，对着站在那儿气呼呼的小梅，撂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屋里收拾好了，再出来说话。”

一边的老妇人看着老头子一连串的动作，先以为他要发火，没想到竟这么？不过老妇人在看到屋里的场景时，那心口的气啊，这个死丫头又来折腾人了，不知道这些东西要多少钱吗？真是个败家子！瞪了小梅一眼，也离开了。

屋里的小梅起先回来的时候，是真的生气啊，气得恨不得将那个贱女人给撕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件事自己不能出面，还是要爸妈来办的，于是就想了这么一出，就不信他们不帮着自己。等到小梅将屋里大概收拾了一下，大步走出门来，看着背对自己的爸，走到他后面，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老妇人不知道老头子的葫芦里揣了什么药，这好端端的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戳了戳老头子的手肘，低声道：

“喂，老头子，干嘛呢？”

正在想事情的老头子听到老婆子的话，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小梅道：

“待会儿上街去，把你屋里缺的东西买回来，拿你自己的钱，我们没有。”

“爸？”小梅不知道爸这到底要干什么，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问自己怎么了吗，怎么让自己去买东西，还要用自己的钱，自己哪儿有钱啊？

“我没钱！”吐出一句话，小梅低着头不敢看爸，但让自己出钱的话，那是万万不能的。

“你个死丫头，你会没钱？这每天从我这儿拿点，你那钱都去哪儿了？屋里的东西是你买的啊？屋里的东西谁让你砸的啊？好好的人家谁会拿东西出气啊？你当你是有钱人家啊？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遭了什么孽了，生出你这么个败家子。”老妇人在听到这个死丫头说没钱的时候，气得是牙牙痒。就不说过年的时候给她的钱了，平常时不时的从自己这儿拿点，那钱她还能都用了不成，说给谁谁信哪。

本来就委屈的小梅在听到她妈这顿训斥的时候，那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大声哭道：

“你们就知道欺负我，欺负我能耐哪！有本事你怎么不去后头欺负那个女人哪，就知道欺负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呜呜呜呜......”

原本还气着的老妇人在听到闺女儿哭的时候，立马就不生气了，忙哄道：

“哎呦喂，这是怎么了？就说了你一下，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啊？到底是怎么了啊？你别哭啊，好好说呀，别光顾着哭！闺女儿啊，别哭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在这儿安慰着小梅，站在一边的老头子则是冷着脸看着她，从她张嘴哭的第一声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制止，等到她哭的差不多的时候，沉声道：

“好了，哭会儿就结束吧，有事儿就说，没事儿就去买东西去。”说完老头子就蹲在了墙角，等着她说话。

正在哭的小梅在听到爸的声音时，一愣，爸这是生气了？

“好了，老头子，没看到闺女儿都哭了，还在那儿摆你的谱，也不知道你这心是什么做的，平常看你多喜欢你闺女儿的，怎么今儿这么狠心的呢！”老妇人真心疼闺女儿了，平日里嘴上说说就说说了，没见她成这样，又见到老头子还在那训人，指着老头子就说道。

听到老婆子的话，老头知道她的意思，看了看那正在用余光看着自己的小梅，咳了一声“咳咳”，而后继续蹲着没说话了。

还想继续装的小梅在听到爸这声的时候，立马就不哭了，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低头道：

“妈，我被前头那个女人给骂了，你不知道她今天可厉害了，在那儿说起谎话来，那是一个顶两个，你们谁都没见过她那个样子啊！真的，妈，你不知道我今天可是丢光了脸，以后我在这儿是过不下去了，真要嫁到远处去了，不在你们身边了，妈......”说完，小梅作势又要哭，老妇人刚要去安慰她，就听到老头的声音响起来了：

“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前头？上午你出去，说是去找人玩儿去的，怎么又去惹事的？”

“老头子？”

“爸？”

母女二人都很疑惑的看着老头，这是怎么了？怎么老头子开始转性了？维护起了外人了？

老头子看着她们的眼睛，知道她们定是在瞎想了，重新点着烟，吸了一口点头道：

“前儿个你妈才被撂过脸，你今儿又去，你不是上敢着被人骂的吗？真不知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好好的事儿都被你做绝了？”说完老头子头也不回的就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母女二人是各怀心思，老妇人不知道自己前儿的事儿老头子竟然都知道了，明明自己是瞒着的啊？而小梅没想到爸竟然不帮着自己了，这可怎么办？

这儿的母女二人在疑惑着，而蹲在河边的老头子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想着这一连串的事情，不明白到底是哪儿不对了，这从前对自己是言听计从的大儿怎么变成这样了？原先不吭声的大儿媳也成了这样？这到底是哪儿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