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回椅子，格莱尔随手将玫瑰花摆放餐桌，拿着精致名片摩挲思索，直到远处教堂的钟声当当响起，连续四下。

一般遇到这种事情的人，都会死亡？

他猛地打了个冷颤，各种念头纷扰而至。

“那位警官将事情说得如此可怕，还有意无意暗示我什么，难道我还会遭遇离奇袭击？他们不打算保护我这个重要关键线索人物？就这样走了？”

“他们是在试探我？”

“还是说……诱饵，打算拿我当诱饵？”

种种杂念突兀浮现在格莱尔脑海并激烈碰撞，他怀疑刚才的两位警察或许在暗中窥视自己，观察反应。

想到这，他侧目望向靠近走廊的窗户，阳光明媚，一片祥和。

起身，格莱尔缓步接近铁门，慢悠悠打开，脑袋伸出左右张望，对着楼梯口位置试探性喊道：

“警官，要不进来喝杯茶？”

声音渐渐变弱，消失殆尽，空荡荡走廊了无回音。

“走了？不对，有可能就在楼梯拐角处躲着。”

等待几秒，他转身回到房间，随手关上大门，走向里间衣柜面前，拿出湿透的纯白衬衣摊在座椅靠背，接着取下廉价西装。

黑色马甲，同色正装，脚踝略紧的裤子，半高礼帽，配上浅浅温和微笑，格莱尔觉得自己绅士风范十足，要是有一根合适手杖会更加完美，仿佛维多利亚时期的男士。

凯琳、伯德昨晚彼此开枪杀害对方……

自杀？怎么可能！

格莱尔辅导两人功课约两年，深知两人绝对不会做出如此荒谬事情，其中一定有问题，或许问题就出在波文匆匆带来的书籍上。

“《亡灵复活仪式》，到底是什么书籍？原主格莱尔和两人的死亡，极大可能性与这本书籍有关，想要弄清楚，就得去波文家问一问他。”

“顺便回来时买点肉食，露丽丝好几天没吃肉食了。”

打定主意，格莱尔却叹息一声。

他其实很不想冒险卷入神秘事件中，总觉得现在出去属于特别作死行为…..然而，黑眸警官说了，明天带他去见一位医学领域专家，为何不今天，他不知道，或许今天专家有事不在。

一旦见到所谓的专家，他就会处于被动。

别忘了，这个世界并不简单，存在非凡之力！

主动调查事件也许会很危险，但坐以待毙，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谨慎些应该没问题，我就是去拜访波文，顺便买个菜而已。”格莱尔低声嘟嚷，自我安慰，忽地失笑摇头。“又不是去面试，穿简单点就行，我想波文不会介意。”

三天后的面试深深记挂格莱尔内心，以至于想到出门就习惯性穿上这唯一体面衣服，他当时心疼的花费了整整十五先令购买，没办法，为了面试能够顺利通过，西装是必要投资。

看着穿衣镜，审视自己片刻，他脱掉正装、马甲，换上刚才棕色衬衣，礼帽同样换成棕色毡帽，裤子则换成劣质黑裤。

收整好，格莱尔踱步至床铺边缘，掀起靠枕、棉被，挪开裂纹木片，伸手进入破洞摸索。

当他右手缩回之后，掌心多了一卷钞票，和几枚硬币。

这就是他现在所有积蓄，三张一镑面值纸币，两张五先令和一张三先令面值纸币，还有一枚五便士、三枚一便士硬币。

总财产：三镑十三先令八便士。

“对了，裤兜里面还有一便士。”格莱尔从裤兜掏出硬币，将五枚硬币放于床铺边缘，展开钞票，闻到淡淡油墨香。

这是钱的味道！

自从父母逝世，格莱尔体会到窘境生活，对于金钱的渴望刻印灵魂。

原本他以为露丽丝过惯衣食无忧的生活，会无法忍受贫穷、饥饿、简陋肮脏公寓环境。谁知，露丽丝从未有过抱怨，反而更加努力去学习，省吃俭用，一条裙子缝补多次还在穿，甚至监督他合理规划积蓄，简而言之，能省即省。

可惜露丽丝脸上笑容减少了。

缕缕阳光照耀钞票精美图纹，让严肃古板，留着浓密卷发的威廉三世变得招人“喜爱”，淡墨水印醒目欲滴，精心设计的防伪标志让它与假冒的“家伙”截然不同。

观赏几秒，格莱尔抽出一张三先令，并拿起床铺边缘的九便士硬币揣入左侧裤兜，紧接着将剩余钞票小心翼翼放回原位，盖上木片和棉被、靠枕。

做好一切，他将钥匙揣好，拉开铁门，哐当而出。

陈旧走廊一片寂静，格莱尔故意咳嗽两声，自言说道：

“走喽？我真的要走喽！”

然而，走廊一阵安静。

难道真不管我？我可是重要线索人物，他们太不负责任了！……格莱尔腹诽吐槽，快步来到走廊尽头。

啪！啪！啪！皮鞋与木制楼梯产生清脆之音，离开公寓，温暖舒适阳光让人愉悦。

此刻正值春季五月，利兹市位于福恩王国南方，气候独特，一年四季温度不会超过地球30摄氏度，紫外线微弱，雨水偏多，空气时常湿润清新。公寓附近街道脏水横流，垃圾杂物凌乱堆积，窗户安装铁丝晒衣服，这里属于低收入阶层平民生活的地方，整体素质较低，胸无点墨，因为贫穷，因为生活。

“新鲜的羊肉烤串，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牛肉煎包，半便士一个，香浓可口！”

“烤饼！烤饼！便宜实惠！”

“新鲜蔬菜，郊区农庄的新鲜蔬菜……”

……

卖熟食、卖高汤、卖蔬菜、卖水果的流动商贩大声嚷嚷，吸引和招呼匆匆而过的路人，空气弥漫恶臭和香味此起彼伏。

人多治安就混乱，人多就会有小偷，尤其是这种贫民、孩童聚集之地，格莱尔下意识将左手伸进裤兜，紧紧地攥着钞票。

径直走向，密集人群稍微恢复正常，喧闹气氛减缓。

一位衣着褴褛的手风琴乐师演奏舒缓曲谱，余音缭绕街道，吸引孩童围观嬉笑。

乐师目光呆滞，瘦骨嶙峋，也许为了梦想，而饱经风霜。

格莱尔穿过几条街道，来到铁十字路口，忍俊不禁想起警官临走时递给自己的名片，珊瑚街道三十三号，左边。

停顿几秒，他朝着右边前行，四十多分钟后来到“华利商业街区”，波文家的别墅就在街区最好地段。

目之所及，一群黑白格纹制服的警员围聚别墅大门铁栏前，用障碍物系上白色布条封锁了别墅入口，手持笔记交谈着。

“警察！怎么会？难道……”

格莱尔心绪不宁，站立不安，有所猜测却不敢想象。

深吸一口气，他踱步接近警员。

“站住！这里现在封锁，请绕道而行。”警员吉普严厉告诫，其余警员瞥了一眼，继续展开调查工作。

格莱尔依旧走近，来到警员面前，脱帽行礼说道：

“你好警官，我是波文.塞里克的朋友，他家发生了什么？为何要封锁起来？”

“朋友？”吉普眉头微皱，敷衍回应：“昨晚塞里克先生死了。”

死了！波文死了！

虽然刚才有所猜测，但亲耳听见警员告知，格莱尔震惊不已。

自杀？他杀？还是同样离奇死亡？为何来寻找我的两名警官没有告诉我？刻意隐瞒？

“警官，波文是怎么死的？”微微缓过神，格莱尔连忙追问。

吉普微皱的眉头变得紧蹙，冷语道：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案件警方会调查清楚，赶紧离开，否则我就以你妨碍公务逮捕你！”

格莱尔点头转身，戴上毡帽撤离别墅区域。

凯琳、伯德、波文、原主格莱尔都死了！事情绝不会如此巧合！一定不是自杀，一定是有什么导致了他们死亡！

原路返回，他情绪低落、失望，唯一线索就这样断裂。

黄昏夕阳挥洒金光，格莱尔独自走在“玫瑰街”，浓浓花香扑鼻而来，两侧店门摆满艳丽花束，突然，他背脊发冷，感觉有一道锋芒盯着自己。

糟糕！该不会是“凶手”打算继续杀死我？在街道？

精神紧绷，他压制恐惧匀速走出“玫瑰街”，放弃原本买菜路径，选择行人多的地方游走。

“果然有人盯着自己！”格莱尔无声低语，辗转几条街道，依旧有被死死盯住的感觉，他相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目前接近晚上七点，露丽丝早就下课，应该回到了公寓，他不会往公寓方向走，担忧“凶手”波及妹妹性命。

一阵瞎逛，黄昏旭日缓缓西落，夜幕降临。

良久，格莱尔察觉盯着自己的目光突兀消失，不动声色回眸瞭望，没有任何异常，揪着的心终于放下。

“出门一趟就被盯上，自己现在处境岌岌可危，不能大意。”

格莱尔边走边环顾，看见前面有着一家饮品店“欢乐休闲店”，想想就走了进去，打算休息半小时，如果一切正常立马回公寓。

这家店客人稀少，三三两两围聚桌椅交谈喝酒，单身人士喜欢坐在柜台边，装修风格淡雅，却有几分酒吧的韵味。

“老板，给我一瓶麦酒。”

格莱尔随意坐在柜台边，从裤兜掏出一便士递给中年老板，老板转身取出一瓶淡黄色麦酒给他，这是最便宜、最廉价的啤酒类饮品，一瓶一便士，深受底层阶级的人热爱。

“老板，给这位先生倒杯朗科红酒。”坐在左侧的黑衣黑帽男子拍了格莱尔肩膀一下。

一愣，格莱尔忙侧身说道：

“先生，我……”话语未完，格莱尔吓得浑身冰冷。

男子棕发，黑眸，脸颊轮廓较深。

一双眼睛似乎能够洞穿心灵。

嘴角勾勒神秘微笑，手持红酒杯轻微晃荡。

卡罗.斯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