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球和火灵大眼瞪小眼去了。

这里的温泉，可以说是这一只火灵撑起来的。

杨小叶若有所思：“它一直帮我们烧洗澡水？”

“......这么说也没问题。这是一只自然灵气聚集而产生的灵，当年被青云宗的祖宗辈儿人物看见了，给带了回来，养在这儿。渐渐的，就生出了完备的灵智。”

二灵依旧大眼瞪小眼，灰球甚至把自己弄得膨胀了起来，体型变大，威慑对方，红衣小小人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炸毛两字写在脸上。

杨小叶好奇地看着这两只互怼。

“它们两个放一起不会有问题？”

“当然，”陆有生也在看着这两只，“肯定会有问题，但我就是想看看会有什么问题。要知道，生出灵智的灵太少了，有也被带去鬼界了。”

“合着您是自己好奇，公权私用啊。”

“说什么呢，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说不定这只火灵可以帮你去一去它身上的煞气。”

灰球是恶灵，即使是已经抛去恶念，也依旧是灰色的，杀人形成的煞气已经永远地污染了它，想要洗白白，有点艰难。

陆有生随手扔了个禁制，把两只灵关起来，让它们面对面“熟悉熟悉”。

杨小叶有些担心，她的灰球一看就知道打不过那只火灵。

“等等，不会......”

出......事......吗......

伴随着扑通一声，那团禁制形成的球已经被扔进了湖里。

“好了，现在可以好好聊聊天了。”

杨小叶看着水面上渐渐荡开的波纹，咽了口唾沫。

她忽然好担心自己也被扔下去。

“长老，有这么无聊吗？”她想着这句话，并且说了出来。

“有，非常无聊。”

“那聊啥？”没事找话题是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了。

“外面的事情，随便挑点什么。”

“哦......”

于是杨小叶用流水账的方式把江南水乡发生的故事描述了一遍。

“听起来你喜欢水多过喜欢山。”

“那确实。”

“山山水水的，看着不都很无聊吗？”

“我喜欢看水，那就不无聊。我不喜欢山，所以觉得山连绵不断全是重复感。只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不明白。”

陆有生瞪着两只眼睛，像三岁小朋友，等着杨小叶的睡前故事。

喜欢不喜欢的事儿，哪有那么多理由。

杨小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开始编。

“我其实吧，是爱屋及乌的那种人。我喜欢江南，那我就喜欢那里的风景。是，山山水水看久了都一个样。但有那么一个角度，那个风景是特别的，是其他地方见不到的。”杨小叶想起了她坐河堤上看的风景。“大概就是家的风景了。因为家，所以喜欢那个风景，是这样的道理。没准儿我家在山里，我就喜欢山了。”

“是这样啊。”

当然不是这样的，喜欢看什么风景没有什么理由，现在只是被迫说出点什么。

是真是假不重要，别人信了就好。

杨小叶撑着下巴看湖水，想要找到灰球去哪了。

水面一片死寂。

“还是感觉你像一个老年人。”

真实年龄比陆有生大那么一点点的杨小叶转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

“您才是老年人。”

“你没发现吗？你说话的语气是悲观的。”

杨小叶这下子真的惊讶了：“不会吧？如果我这样还不算是乐观的话，那也太惨了吧。”

“你只是刻意忽略了那些负面情绪。”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意识不到自己的悲剧的人才是可悲的。”

“......”

杨小叶艰难挣扎：“我这样还不算乐观吗？不会为过去的悲剧而伤心什么的。”

陆有生一针见血：“但你也没对未来产生期待情绪。”

杨小叶放弃挣扎了。

陆有生自己把话头接了过去。

“我对未来没有期待，是因为我所能看见的，都太容易得到了，没有什么可追求的了。那你呢？明明是有很多目标摆在眼前的吧，为什么没有期待感？”

又来了，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不喜欢，这个问题和为什么喜欢一样复杂。

那都是没有理由的。

“总是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当然像老年人。”

“不。”杨小叶总算找到一个自己可以反驳的点，“生死看淡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的。”

“生或死，都是人能拥有的仅有一次的东西。死亡......太可怕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我是永远不会看淡的。”如果对生没有期待感，那就对死有恐惧感，这样才能前进。

陆有生眼神复杂：“怕死，更像老年人了好吧。年轻人里头哪有怕死的，冲上去和妖魔干架的人多了去了。”

“怕死怎么了，凡是生灵，哪有不怕死的。嘴上说不怕死的肯定是假的，充面子的，或者是青春期的中二病，觉得自己天大地大啥也不怕的。”

杨小叶好似炸毛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虽然，不太清楚中二病是什么，但，我觉得我应该是。”

“难道你不是吗？顺风顺水的人生，看起来什么都可以做到的未来，那只是你的感觉罢了。有一点想像没长大的孩子......不，师兄你年纪确实不大。师兄，总有东西会是你去追求也无法得到的，世界上什么都有，不要小看了这个世界啊。”

陆有生看起来倒是蛮同意的：“似乎爱情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反正，还是聊看风景的问题好啦，这些都太无聊了，话可以随便乱说的，看风景是需要脚踏实地的。”

“可我觉得风景都很无趣，重复。”

“怎么能这样说呢？你看这边的温泉，它就是特殊的。温泉满世界都有，但里头住了一只火灵的，就只此一家。”

一只灵烧洗澡水，多奢侈啊。

“其实吧，这个问题。”陆有生缓缓说出了青云宗的秘史，“其实这里是一汪寒泉。”

“......”

“当年老祖宗出去遇见这只火灵，火灵同他说火山里太热了，想要住凉快的地方。于是老祖宗就把它带回了后山的寒泉。哪知道火灵实在强大，硬生生把寒泉水煮沸了。现在的温泉，全是为了散发它的热意而修建的。”

合着这是拿一汪洗澡水骗来的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