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怡恒被彭有闲强行拉走了,映姿的伤感却是迟迟不能挥去。
时间不长,绿荷拿来了一件深红色的新娘服,似乎脸上的情绪不太好,映姿懒得问,绿荷也没说。
红绸罗缎,金簪玉镯,该穿的穿了,该戴的也戴了,一切准备就绪,正好益王的车辇已经到了彭府门口。
映姿由绿荷搀扶着出了坛园,行人小径的两旁披红挂彩,倒是显得有些喜庆的感觉。
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坛园,些许的不舍涌上心头。虽说每天过着不尽人意的生活,眼前不起眼的房子却是她疗伤的唯一居所。
快到彭府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同样挂着红绸的车辇,门口有彭有闲、王氏、赵氏、彭怡逢和彭锦悦,唯独少了彭怡恒。
“赶紧着走吧,姑娘,别让益王等急了。”绿荷催促着。
是啊,该走了,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到彭怡恒,或许他承受不了兄妹之间离别时的伤感,才故意躲避的。
罢了,罢了,不见就不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也省得最后哭哭啼啼,更是不舍。
映姿转身向门外走去。
“站住,不许你走!”
映姿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王丽玉和胡凤儿,气势汹汹,直冲而来。不过,让她感到匪夷所思,胡凤儿竟也穿了一件和她一样的婚服,华贵的衣着档次,可以称之为凤冠霞帔,乍一看,整个人都显得金光闪闪,特别耀眼。
难道她也要出嫁吗?嫁给谁?映姿倍感郁闷。
王丽玉戟指怒目:“不知道尊卑有别吗?要出门也得我家凤儿先出门才行,赶紧闪一边去!”
王丽玉使劲推了一把映姿,映姿一个踉跄,要不是绿荷及时扶住,真的要摔个仰面朝天了。
绿荷气不过,非要出头找她们理论不可,被映姿拦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则忍,况且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紧盯着这里。
耐不住好奇,映姿扯了扯绿荷的衣袖,问道:“表姐这是要嫁给谁?好巧啊,竟然与我一同出嫁。”
“益王!”
哦?这消息真够耸人听闻的,即使是没有感情的婚姻,映姿还是被惊了一下,难怪绿荷一直闷闷不乐。
绿荷用一副怜悯的眼神看了看映姿,随手帮映姿整理了一下新娘服:“姑娘可能还不知道吧,昨日老爷在皇上面前求得赐婚的圣旨,允许胡姑娘成为益王的王妃,至于彩礼,说是等到回建昌城的时候,益王再悉数补上。奴婢也是今日早上才听说的,一听到这么荒唐的事,肺都快气炸了。胡姑娘一心想嫁,老爷抹不开面子,也都罢了,那益王呢?这可是他自己的婚事,是最有话语权的,说好的要娶姑娘你一个,为何偏要再答应胡姑娘呢?这种人薄情寡义,姑娘也是遇人不淑,一生错付,好命苦啊!”
不能说不佩服益王的雅兴,一个不行,必须一次来俩个。难道他们皇家人都是这样,把女人当成随手拈来的东西,想要几个就要几个?
这么大跌眼镜的一幕,映姿实在不忍直视。她开始怀疑这个混乱的社会,一个没有真情实意的人生。
等胡凤儿上了车辇,映姿才走出门口,益王的身份不是虚的,单单一个护卫队就有两百多,同样骑着高头大马。
三辆车辇,最前头坐在里面的是益王,还是那副冷傲无情的神情,一身普通的衣装,竟然连新郎服都没穿,没人相信他就是要婚娶的新郎官,想来他是如何的慢待这桩婚事;
中间的是胡凤儿、王丽玉,母女俩掩饰不住的喜悦,一会儿交头接耳,一会儿畅怀大笑,气氛相当的和乐。彭锦悦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窜上去的,影影倬倬,时不时能从窗口看到她的脸。
最后一个显然就是映姿的位置,映姿携着绿荷一起走了上去,不喜不忧,以平和的心态面对眼前没有感情的婚姻。
出嫁的礼节很简单,除了彭家所有主仆之外,没有通知任何亲朋好友,简简单单的三声礼炮响过,益王的车队就开始徐徐缓行,向建昌城的方向出发。
庞大的车马队伍行驶在京城的大道中,着实也轰遍了整个京城,街道上人山人海,摩肩挨背,好不热闹!
不曾想,映姿的出嫁,居然能让彭有闲坐立不安,按理说他该高兴才对,这样也算除掉了一个污点,一个扎在他心中久久不能拔去的刺,同时也不会因为映姿而想起她的娘亲是如何负了自己,理应高兴才是。
不过,彭有闲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出现从未有过的失落。难道真对映姿有了父女间难以割舍的感情?
不可能!
无论如何,彭有闲说什么都否认这一条。
兴许是自己生病了,彭有闲反复的想着这句话来安慰自己!脚步竟不受控制的来到映姿住的坛园。
好长时间,彭有闲才回过神来,发现来到不该来的地方,本打算原路返回,谁知竟和慌慌张张的王氏撞了个满怀。
王氏满脸愁容,紧紧抓住彭有闲的胳膊,不停地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老爷,我们的宝贝女儿随她姨母一起去了,说什么非要跟着玩一段时间。你说,她这不是胡闹吗,从小到大在我身边不离旁侧,到了建昌城,人生地不熟,怎能适应得了。”
彭有闲并没有王氏一样的激烈反应,甩开了王氏,反而觉着不以为然:“去就去吧,跟着她姨母你还不放心吗?也好过在家里胡闹,只长年龄,不长脑子,等她在那里厌烦了,或许就回来了。好了,我累了,想去休息一会,你自便!”
王氏呆呆地站在原地,有点茫然不解,原以为彭有闲会像自己一样担心彭锦悦的安危,不料却是漠不关心的表情。以往,彭有闲听到这些,一定会心急如焚,发动全府,也要把彭锦悦追回来。
此时的彭有闲实在有点太反常了,王氏猜不透什么原因让他变得这么陌生?
彭锦悦是王氏的心头肉,她不能不管,对着彭有闲远去的背影大叫:“老爷,老爷,你回来,你真的不想管我们的女儿了吗?倘若她有一点闪失,我跟你没完!”
彭有闲没有回头,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一样,脚步越走越快!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江西建昌府。临近正午,益王的车队马不停歇的才算到了王宫门口。
不对,应该正确地说是王府,因为‘宫’只有皇上的皇宫才能称之为‘宫’,无论他们这些藩王的府邸有多大,只能以‘府’为称号。否者,一并算作僭越论罪。
府邸的一切景致尽收眼底,想不看都不行,可谓是重宇别院,装修也别具一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还有一个最扎眼的字就是大,特别大,比之彭府,大出十倍算不得夸张。
映姿和绿荷跳下车辇,前面车辇上的王丽玉、胡凤儿和彭锦悦同时也跳了下来。
两只脚还没踏进府门,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众多的婢女小厮、护卫军,分别站在两边,犹如长龙,排场相当的隆重,他们全都俯身下跪,异口同声高呼:“恭迎王爷!恭迎彭王妃!恭迎胡王妃回府!恭迎王爷!恭迎彭王妃!恭迎胡王妃回府!”
益王一挥手,镇定自若道:“免礼,都起来吧。”
这等气场,映姿头一次见,呆若木头,不知所措。幸亏被绿荷戳了一下胳膊,这才惊醒过来。
彭锦悦好似一方霸主,既不怯场,也不客气,完全忘记她该有的身份,学着益王,手一挥:“免礼,免礼,无需这么多礼数。”
简单的一句抢白,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把王府里下跪的所有人给弄蒙了,谁也搞不清眼前这个不穿新娘服的彭锦悦,是否也是益王要娶的王妃。
是与不是,一并收着,众人随之而来的一句谢礼,直接抹去了姓氏:“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一旁的王丽玉和胡凤儿母女俩脸都绿了,这耀武扬威的权柄理应非胡凤儿莫属。偏偏让彭锦悦抢了风头,险些被气得吐血。王丽玉看在王氏的面子,还有彭锦悦叫她一声姨母的份上,暂且就忍了。
一直冷漠淡定的益王,可能也感觉到彭锦悦的身份不合时宜,猛地转身瞪了一眼彭锦悦。
彭锦悦怎能承受得住冰冷刺骨的眼神,自知僭越了身份,低头后退一步,怯怯的站在一旁,不敢再有只言片语。
这时,走过来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女子,一身非常抢眼的深紫色衣服,材质明显的要比其她婢女们的浅紫色衣装高贵,见到益王微微欠身行礼:“拜见王爷!”
益王瞥了一眼中年女子,吩咐道:“宋管家,庭院收拾得如何?”
“回禀王爷!两个庭院都已收拾妥当,王妃们尽可各自入住!”
“行了,你带她们去吧,本王还有公务,不能多耽搁。”益王摆了摆手。
“奴婢遵命!”宋管家又一次欠身行礼。
益王连王府都没进,头也不回的骑马走了,身边紧跟着护卫吴将军。
映姿认出了他就是在皇宫门口,骑着黄色马用绳子套住受惊马的人。
胡凤儿一路上一直想接近益王,始终都没有如愿,现在到了王府,满心希望的以为可以说上一字半句,不曾想益王会这么干脆的把她晾在一边。
她紧跟几步,妄想着追上益王,却被宋管家拦住了去路:“胡王妃,奴婢现在就带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