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凌晨三点了,这座城市已经进入休眠状态,渝城东山别墅区里面,只有一盏灯亮着。
这是童谣第10次拿起高一数学试卷准备下笔,“函数f(x)=ln(x+1)-x|2......”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几秒之后童谣终于放弃了。
昏黄的灯光下,那个少女紧闭着双眸,浓密卷翘的睫毛上凝结着泪珠,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在寂静的夜晚能听见细微的呜咽声,是让人很沉重的抽泣。
距离童谣的父亲离世已经三个月,父亲的话还在耳旁响起“我们瑶瑶以后是民谣继承人,是最有天赋的作曲人,数学怎么能把我们瑶瑶难住啊,一定要攻克难关,学会坚持,知道吗?”
这是父亲常说的话,也许是童父音乐老师出身的缘故,惯会教育别人。
童谣细白的手指死死地扣在相框上,相框里,穿着一身粉色系亲子装的三个人,笑容灿烂,中间的女孩扎着两条小辫子,笑得童真快乐,旁边的男人女人迁就着女孩蹲在她身边,一起比了一个心形。
眼泪砸在纸张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是她的全世界啊。
“爸爸,华珊阿姨,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才能脱离回忆回到现实中来,怎么才能让曾经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习惯寄人篱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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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谣,请你签一下这份死亡证明,童致和余华珊死亡…”
“童谣,你阿姨把你爸爸烧死了,所以你是孤儿了...”“童谣,你声带受损,暂时无法发声。”
“没有,阿姨不会的,我爸爸不会的,你们回来,你们回来...”
童谣的梦中不断浮现出火光、烧焦的房子和看不出人型的焦尸,各种舆论嘈杂的声音,童谣挣扎着,清醒过来后满头大汗,用手按着心脏,急迫的呼吸。
从爸爸和华珊阿姨离开后,童谣就一直做噩梦,她始终不相信他们的死是意外。
早晨,童谣下床,穿着原本合适,现在却空荡荡的白色雪纺睡裙,露出的白皙光滑的肌肤和过于瘦弱精致的锁骨,走向窗户。
一边揉着因为彻夜噩梦没睡好的兔子眼睛,一边用纤细苍白的手打开灰色窗帘。
一瞬间的光亮打进房间内,她急忙用手覆盖在眼睛上,一个月没有出过门,突如其来的光使她很不适应。
看着书桌上放的日历,5月12号,是去新学校报道的日子。
童谣低下眼眸,拿起桌上蛇形银白色手环戴在过于苍白纤细的手腕,一边轻巧的转玩手环一边郁闷的想着:要重新与人接触,不太开心啊。
砰砰砰....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童谣在房内传出微弱的声音,刚刚搬到这个新家,不,别人的家,童谣在凌晨的时候才睡着,没一会儿又醒了。
门外的人走进来。
“你已经起来啦,那下去吃早餐吧,等会儿你乔叔叔可以顺路送你去学校,有事给我打电话,别麻烦你乔叔叔,自己在学校乖点。”说话的是童谣妈妈,何曼云。
海蓝色的家居服穿在消瘦窈窕的何曼云身上极显优美,保养的非常好,皮肤白皙红润,尽管步入中年,依然可以看出她是一个知性优雅的女人,时间在对于这样的美人都是格外宽容,就连脸上淡淡几条的细纹也只是给她增添了女人韵味。
进门后,看着已经收拾好的童谣。
齐肩的短发下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眼角有一颗泪痣,睫毛浓密纤长,像小兔子似的,白皙、精致的小脸,五官还未张开就已经初初显露美人的样子,穿着渝城一中的校服,白色衬衫搭配灰蓝格子短裙,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线条很是完美,何曼云也觉得自己这个女儿长得非常漂亮,脸蛋和她有些相似,心里有些触感。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妈妈。”童谣一边说话一边躲避着打量着她的眼神去拿上自己的书包。
童谣说话时那种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模样,何曼云有点心酸,但也无可奈何,实际上自己的丈夫乔弘凯是不愿意让养自己前夫的女儿,都是看在童谣身世可怜的份上,才勉强让童谣住到家里来。
对于这位血缘上的妈妈,童瑶不知怎么相处,何曼云与童致十年前就已经离婚了,她看不上只会搞音乐,又不求上进的童致,但是从小到大,童爸都不曾让她感到孤独,童致也找到一个优秀并且欣赏他的女人,余华珊。那个美丽善良又有些幼稚的女人完完全全填补了她对母爱的缺失,所以现在她对亲生母亲的记忆和情感大约为零。
何曼云交代完,呆在这间卧室觉得有些尴尬,转身出去了。
童谣下楼的时候环顾了一下这个家,很大,很空旷,墨绿色欧美装修风格,典型的别墅小洋房,和自己原本生活的三口之家的平民小蜗居处处都体现着温馨完全不同,这里每一处都标志着不属于她。
到楼下餐桌上,那位乔叔叔与何曼云和乔弘凯生的8岁儿子,才从卧室下来,乔弘凯穿着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应该是有锻炼,四十多岁体现着成熟稳重。
“下来啦,来,快来吃饭了,木木给姐姐打招呼。”何曼云温柔体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老公。
“姐姐,早上好。”木木是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
“木木,早上好。”童谣想木木大概是这个家最欢迎她的吧。
“咳咳咳....好了,快点吃饭,还要上学呢,要学会与人保持距离,省的沾染一些坏习惯。”
乔弘凯一边呵斥着乔木,一边用严厉斥责的目光瞪自己的妻子。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一个整天不务正业的男人生的女儿走得太近。
何曼云被他的眼神吓到,用身上的围裙擦手上的水,紧绷的说:“快坐......吃饭吧!”并且急忙为丈夫拉开凳子。
听到乔弘凯的话,童谣手里刚刚拿起的一小块面包差点掉在桌上,紧紧握住,面色苍白。
她从第一次来到这里就知道,这位乔叔叔不喜欢她,寄宿在别人家的生活教会她忍耐,看人脸色,她每天都告诉自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任性的资本了。’
童谣小口的吃着手里的面包。
吃完早餐,童谣和乔木跟在乔弘凯身后,一起上车,何曼云悄悄拿了一瓶牛奶放在童谣书包里,她看到童谣只吃了一块面包,自己心里也难受。
看着一路陌生的街道,街上行人匆匆离去。
戴上耳机听音乐,拿出书包里的牛奶,童谣松了一口气,在那个家里有陌生的妈妈,陌生的环境,还有时刻提防着她的‘继父’,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活,像一个乖孩子,像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偶。
到了学校门口。
“乔叔叔再见,木木再见。”
“姐姐再见。”
童谣脚步加快,想要离开他们的视野,不过乔弘凯也从未多留,童谣下车后,他就将车子发动,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