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克西亚，内环区。

路易斯没想到他第二次来黎明教会间隔的时间会这么的短。

但他此刻已经来到了那黎明女神像前，看到了身穿银甲的骑士朝着他走来。

之所以来这里。

一方面是出于对那个疑似女神神谕的梦的进一步追索，那就离不开这座祂所遗留下来的教会。

波赛丝主教肯定知道些什么，这意味着他们之间会有一场交谈。

另一个考虑的话，苏珊还在这里，不是吗。

在白昼骑士的带领下，他见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卡梅拉牧师，她此刻正在给一株盆栽浇水，看到他的到来脸上有些意外。

“是你？”她默默收起了动作，

“是上次的伤还没有痊愈吗？”

“不是，我想见一下波赛丝主教”路易斯直截了当地开口，通过一系列的见闻，他早就发现了这次安德森爆发的失控事件似乎不是一般的事情。

无论是当时的附近区域的封锁，还是“模因切除”的动用，还有他所看到的那些“疯狂”，都在一定程度上宣告着这次事件的非凡。

昨日波赛丝主教对于苏珊的态度，也处于一个比较微妙的位置。

没有太重视，却没有忽视。

卡梅拉牧师并没有考虑太久，只是迟疑了几秒，她就点头回应道。

“可以，跟我来吧。”

在经过了几分钟的路程后，他见到了依旧站在白色房间前的波赛丝主教。

但此刻已经没有他老师的身影，只有一对此时和波赛丝主教交谈着的中年夫妇。

苏珊的父母吗？

路易斯第一时间就有了判断，在这里，出现在苏珊的“病房”前，只有可能是父母的身份。

大概是交谈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内容。

那对夫妇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离开了。

那棕发的中年男人的脸上有着自责，而和苏珊面容棱角有几分相似的金发妇人脸上却是庆幸的神情。

“你......”失去了交谈对象的波赛丝主教也注意到了他这个意外来客。

路易斯深深地吸了口气，走了过去，看着波赛丝的眼睛说道。

“我想和您谈谈。”

“昨天的事？”波赛丝似乎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毕竟昨天她被询问的内容都是略显突兀的。

“对。”路易斯点了点头，沉声而道：“我想和您聊聊我的‘梦’。”

“你先下去吧。”波赛丝将一侧的卡梅拉支开了，然后没有看向他，只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知道刚才来的那对夫妇是谁吗？”

“苏珊的父母？”

“对，他们来的目的只是因为他们的女儿想要退学。”

“退学？”路易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苏珊要退学？”

波赛丝主教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白色的房间内。

此时一身白衣的金发少女正站在那能透过光的窗前，她静静地立在那里，透过一间窗看向外面的世界。

安静得如同天使。

退学吗？

路易斯沉默，退学意味着苏珊要放弃神秘学之路了。

“是她自己的意愿吗？”

“是的。”

波赛丝主教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也投向了那个站在窗前的那个女孩，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她这是懦弱还是勇敢，但她做出了我们很多人无法做到的决定。”

“她父母的意思哪？”

“不同意。”波赛丝摇了摇头，继续道：“父母当然希望子女有好的未来，只是作为普通商人的他们根本不知道继续走下去的代价是什么。”

代价？

“你应该见识过了，对吧，被选中者。”

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选中者吗......路易斯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像是决定了什么，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主教女士。

“我能和她说几句话吗？”

波赛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

“可以。”

即使得到允许，路易斯还是在那一扇门面前停下来片刻，然后坚定地推开了。

裂开的门缝中是露出的光和轻纱般的雾。

窗前的少女似乎也注意到了寂静房间里的异动，她转过身，有些意外。

“学长？”

“你决定了吗？苏珊......”

面前这个少女的笑容如他第一次见到时一样的灿烂，此刻的她充满了勇气和信念，宝石绿的瞳孔中也没有迷茫，是坚定的想法。

那是澄澈的美丽。

“我决定了，即使爸爸妈妈他们不同意。”

苏珊轻轻地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下，她决定了一些事情。

“对不起。”

“什么？”

有些东西我骗了你。

“苏珊是个不喜欢书的坏孩子，和那些充满求知欲的学姐们不一样，我只想要玩，我从前一直觉得靠着爸爸妈妈们的期待可以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最后才发现。

我想要的不是那种生活，比起那优雅的吟游诗人，我更适合做一个牧羊人，没有约束，渴望自由。”

“......”

不同于教室中的那个女生一样，面前的女孩眼神中没有幻想，没有憧憬，只有一种别样的生动与真实。

路易斯在沉默中还是开了口。

“其实应该道歉的是我，当时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喜欢读书的人，不应该那样挖苦你。”

他当时的想法只是捉弄一下面前的女孩子，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在意。

苏珊摇了摇头，微笑不减，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广阔的窗外。

“波赛丝姐姐和我说过了，是学长你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你。”

她将双手合于胸前，做出了祈祷的手势。

“感谢你。”

在路易斯复杂的目光中，她从一侧的衣服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银色的十字架，放在了路易斯的手上。

“这个给你。”

“愿黎明女神保佑你，学长。”

在路易斯想要拒绝的时候，苏珊没有给他机会，她抓住了想要拒绝的手，坚定地将十字架放到了那手心之上。

“你比我更需要它，作为直面祂们的代价，它会把我的勇气带给你。”

“最后，给我一个告别的拥抱吧。”

她张开手臂，目光平静。

路易斯没有说话，面对女孩的要求，他只是简单的张开双臂回应。

无论是假装的坚强，还是真正的勇敢阔达。

他都没有资格去指指点点，只有去尊重对方的选择。

“后悔有期。”

“后悔有期，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