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是咋做的?吃着味道怪怪的呢?”
“我一直就是这么做的,怪怪的吗?”
“下次我告诉你我们那边的做法,比这个好吃。”
“嗯。”
“嗯什么?既然都不喜欢吃,下次就不要做了。”
“大,你说什么呢?张霞也只是随口一说。”
“怎么?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不喜欢吃就别吃了。”
“啪”一声,有人把筷子拍到桌子上的声音,突然就安静了。
蓝儿在院门口听到屋里头几个人的对话,想着张霞才进门没多久就开始挑剔母亲的吃食吗?她心里气急了,但想到毕竟自己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泼出去的水嘛”,人家才是这个家里的人,她也只能压了压火再走进去。她身后一瘸一拐地跟着张军,手里提着点心和饼干作为伴手礼,张军自然也听到了屋里头传出来的说话声,感受得到蓝儿的怒火,便默默地不说话,跟着走了进去。过门三日是女儿女婿回门的日子,蓝儿高兴极了,早早地就收拾出门了,所以这刚到晌午的时间她就已经到家了。张霞自然也是要回门的,因此秦玉珍早早起来炒了胡萝卜,烙了油酥饼,让她和四根吃好了才出发,谁成想就引起了家里这样一场不愉快。施成川对这个儿媳妇是越来越不满意,嫁到施家这三天,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收拾利索自己以后啥活都不干,就等着吃,现如今还更厉害了,吃都开始挑了,这是要“上房揭瓦”吗?但是自己又不好直接训斥儿媳妇,只能旁敲侧击地训斥儿子,没想到啊,她居然当着面儿拍桌子。施成川因为这一拍,气得浑身僵硬,还哪有吃饭的心情,干脆放下筷子也不吃了,眼看着一桌子人要僵持的时候,张军已经站到院里了。
“姨夫,姨娘,我和蓝儿回来看看你们嘞”
“哎呀,你们来这么早啊,我还想着怎么的也得中午以后了呢。”
“蓝儿想早点来,出发早。”
“三哥,蓝儿,那你们起得挺早的,我这也吃完了,施有信,咱俩也快收拾走吧,三哥他们都到了你看。”
“成,咱们也赶紧收拾吧,去换衣裳。”
“妈,你做了油酥饼呀,来,我吃两口,闻着可真香。大,你也还没吃完吧,赶紧吃,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嗯,吃吧。”
蓝儿吃了几口饼,看到张霞换完了衣裳,走出屋搭了两句话。
“张霞,咱俩出嫁那天也没个时间碰着面,今天见到了,说说话吧。”
“说吧。”
“我们去外面吧,反正我哥还在收拾呢。”于是两个人出了大门往那羊圈旁边向阳的一面墙一站,晒着太阳说着话。
“咱俩年龄一样,又是换亲,那自然很多东西都是互换的。”
“怎么?我怎么有点不懂呢?”
“我嫁到你们张家也是做儿媳妇,你大和你妈也都还在,所以你也对我大和我妈好一点。”
“哪里不好了?我这才嫁进来三天我就怎么不好了?再说了,你这话说的。”
“我在门口听到了。我妈她本来就是个不怎么说话的人,你也不能总是……”
“我就说我们那边的油酥饼好吃一些,教她做,有问题吗?”
“那你自己也可以做啊,她就一辈子那样做,你不喜欢你也可以自己做啊。”
“她做了大半辈子了,做起来自然要顺手些,我,我需要你告诉我这些吗?你对我大和我妈怎么样我还不知道吗?”
“是吗?话我是说了,做不做随你,你对他们好一些,我自然对你大好一些。”蓝儿说完便自顾自进了门,不再理会。
施有信和张霞离开了以后蓝儿帮着秦玉珍刷了碗,然后又找了她的白猫玩一会儿,那猫见着蓝儿回来可亲昵了,它竖着长长的尾巴在蓝儿脚边来回蹭,又时不时用湿乎乎的鼻头碰碰蓝儿的手和脸,好似一对儿许久没见面的小夫妻。张军和施成川坐在屋子里煮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女婿和老丈人能聊些什么呢,无非就是家里头是不是都好啊,父母身体怎么样啊之类的家常话。秦玉珍喂了棚子里头的那些牲畜们便进屋找了机会和蓝儿单独说话。
“张军那娃儿,怎么样啊?这几天你觉得?他对你好不好?”
“还行吧,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张军话少。”
“话少没事,就是对你是不是很挑剔。”
“挑剔倒是没有,也才三天,觉着还行,再说了,他一个跛子,还一只眼看不见,还想把我怎么着。”
“蓝儿,别这样,他现在是你男人嘞,你掌柜的了。”
“这又不是我愿意的,还不是因为四哥。”
“蓝儿,嫁都嫁了,就好好往一块儿过吧。”
“这不过着呢嘛,还能怎么样?又不能再离。”
“这‘离’可不能随便说。你这脾气,对人家先人也好一点,有时候也得忍忍。”
“再说吧,我会注意。妈,我觉得张霞她大好像不健全,怪怪的。”
“咋怪怪的?”
“唔……”蓝儿顿了一会儿又说,“没事,就是觉得,好像脑子有问题一样。”再多的话也没说。
“人老了可能有时候就是那样吧,你也多让着点。”
“妈,没事。你休息一下吧,我上去看看我二嫂子,看看她在干啥,回来再跟你多说说话,反正我今天也不急着回去。”
“成,去吧。”
蓝儿跟张军打了招呼,说是去看一看二嫂子,提了一包点心,张军准备跟着一起去,被蓝儿拦下了,他也只得作罢。蓝儿到了施有义也就是她二哥家里,桃桃和武强在院子里玩,霜霜这会儿正坐在台阶上缝着袜子。她身旁放着一个麦秆编的小篮子,篮子外面还用碎步缝了一朵花的样子在上面,看得出来是个手巧的人做的。那篮子里面装着各种破袜子和破布头,此时,她正从一只残缺不全的黑袜子上剪下一小块,把它补到另一只脚后跟处破了一个大洞的红色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