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八章(1 / 1)荒诞的土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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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程本就因为冷天又急着赶路,整个脑袋都是懵懵的,不在状态,谁知道被施有义这么劈头盖脸一通骂,他更懵了,憋了半天竟没憋上来一句话,整个人愣在了门口。霜霜见这个景象,特别尴尬,她心理清楚桃桃爸是因为太着急了才口不择言,但毕竟是亲戚,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还要来往,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况且她也看得出来,高程因为大冷天骑摩托车赶路,身上都冷得有些哆嗦。

“高程,你别理他,他就是太着急了,不用管他。”霜霜说这话的时候施有义已经准备出门要打针了,临出门又没有好脸色地甩了一句“高程,你也赶紧进去暖和着,外面那么冷,冻坏了还得我赔医药费”然后就走了。

“哦,二嫂,没事,我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哪里?回家?这么晚,大半夜地你急着回去干啥?下雪了,一会儿雪厚了可不好走,多不安全。”

“没事,现在这样还行,估计半个小时就到了,没问题的。”

“这怎么能回去呢,这大半夜的,今天我要是让你回去了可真就不合适了。”

“哎,有啥不合适的,放心,不会有啥事,再说了,主要也是家里有事,还得赶回去,不然我就今晚不回去了。”

“那你看你啥事不能缓一缓呢,你现在回去太不安全了。”

“没事,嫂子,放心吧,我就先走了啊。”

“你看你这么着急,抽个烟喝口水再走啊,你这火急火燎的。桃桃他爸说那些你别管他,他就是那个样子,也不知道又犯什么病呢。”

“没有没有,没事,我先走了,你快进屋吧,下着雪呢。”

霜霜好说歹说都没留住高程,想是一定因为刚才桃桃爸说的那几句话得罪了高程。怎么可能不介意呢,高程越想越气,自己这么冷的天大半夜的来给他送药,刚进了门脚还没站稳,就被劈头盖脸一顿,放在谁身上谁都来气。这种情况难道自己今晚还能在那里住下去吗,虽说是他们家女婿,是他施有义的妹夫,但做人也不能该这样翻脸无情不讲道理啊。高程越想越生气,憋着一肚子火,再加上又是个风雪交加的大冷天,他觉得自己又委屈又愤怒,憋着这一口气顶着风雪一路奔到家。到了家,这火自然又得往青青身上撒一部分。

另一边,施有义拿着针剂匆匆忙忙赶到施有信屋里的时候,只见他疼得翻来覆去,立国在门口哇哇大哭,小脸冻得通红,张霞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哄着立国,施成川和秦玉珍还有施有仁站在门口。秦玉珍眼眶红红的,看得出来刚才一定是又哭过,施成川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青着脸盯着在炕上呻吟的儿子。施有信在炕上翻来覆去,那种疼对他来说简直堪比地狱,就像有一把钳子伸进他的身体,在里面搅弄,翻转,一点一点抠掉他所有的内脏。他五官可怕地扭曲着,身体也扭曲着,动来动去,这让施有义想起了小时候被他们蹂躏过的那只毛毛虫,那只被他们拿了树枝戳得遍体鳞伤的绿色毛毛虫,就是这般奇怪的姿势挣扎着。

“药来了,老四,你坚持一下,先给你打针,尽量坚持不要动,否则我担心针头扎偏了。”

施有信听到药来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扭曲的脸上放出了光,他很配合,就算很疼也要强忍着,这药现在是不让他痛苦的唯一办法。

“立国和立国他妈是怎么回事?这么冷的天怎么在外面?”

“大,要不你们和妈你们先到里屋去吧,打了针慢慢地就好了,立国妈你也带着立国去里屋睡觉吧。外头我们照看着老四就成。”施有仁也终于从刚才担心和紧张情绪中缓了过来,关注到了门口的几个人。

“立国他妈,你和立国去里面睡吧,这么冷,立国一会儿再冻感冒了。”

“那成吧,我们先进去。”

“大,妈,你们也回去吧,这也很晚了,天儿也很冷,你们身体扛不住,老四这儿,我们照看。”

“没事,不瞌睡。”

打完针以后施有信还是扭来扭去地呻吟,门外呜呜的大风吹着门窗哐啷啷地响,屋里头几个人也不说话,静静站着,瞅着炕上的人儿翻来翻去地呻吟,无能为力。这间屋子,躺着的人无能为力,只能呻吟,站着的人也无能为力,各自都像站在悬崖边,孤立无助。慢慢地慢慢地声音变小了,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似乎是药效起作用了,呻吟声也不见了,施有信眯着眼睛睡着了的样子。他安静的时候秦玉珍才认认真真地看了他的脸,他脸上已经没什么肉了,剩一层干巴巴的皮包裹着骨头,皮肤甚至比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还蜡黄。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灰衣服,上面不是沾着汤渍就是药渍,这孩子,曾经还是比较爱干净的,现在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秦玉珍看了一会儿便把脸转向门外,抹了抹眼泪,然后悄悄地走了出去,回了自己的屋子,她觉得自己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大,你也回去休息吧,我俩轮番在这里盯着他。”施有仁压低声音对施成川说。

“成吧,那我也先进去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的腰板就不像以前那么挺直了,施有仁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泛酸,父亲大概也是感觉出来什么了吧。

其他人走了以后,就只有施有仁和施有义二人了,两个人沉默着站了一会儿,施有仁挪了挪步子,压低了声音说:

“老二,咱们要不到屋外吧,商量点事。”

推开门的一瞬间冷风就灌了进来,吹得他俩一哆嗦,施有义出门了以后赶紧关上门。门外的风还是呜呜地狂嚎着,夹杂着雪花,准确地说是雪粒,吹得脸上生疼,就像有人拿了沙子使劲往脸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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