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林建吉无奈叹口气,找林贝要了纸笔,就在酒桌上埋头计算起来。
算了半天,三叔把中性笔一丢,叹口气道:“不行,不够本钱。”
林爸问:“得多少能够?”
“咱五爷大概是按十年前的工钱算的账,那会儿一天开个八十、一百,就够了,挺有本事的大工也才一百五到二百。现在但凡是个会喘气的都得一百五往上,稍微有点技术的都得二百多。”二叔眉宇间都是忧愁。
二叔跟着冷笑一声:“你还知道,我当你真傻呢。”
“那得多少钱能干?”林妈也为这事操心。
“一切顺顺利利的话,我跟着白忙活,二万六都勉勉强强。但凡稍微有一点不顺利,下一天雨,刮半天风,就得三万才能打平手,三万五最稳妥,我还能挣点。”
林妈摇头道:“三万五怕是不要想了。”
这时林爸道:“要不,我去和咱五爷谈一下,看还能争取一部分吧?老三,你这边底线呢,谈到二万八行不行?”
三叔道:“也没什么行不行的,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实在争取不下来,二万六就二万六,大不了我贴一点,反正是为村里做的事,肥水也没流外人田。”
二婶嗔怪道:“老三你就是实心眼,你不挣钱,房子和车从天上掉下来,彩礼钱从地上长出来,你这都保三奔四了,单到啥时候?”
林爸笑道:“老三的觉悟一向高。”
二叔冷哼道:“就是傻呗。”
林妈道:“五爷也真是,好事不想着咱们,这出力搭钱的事先想着咱?”
二叔道:“也许了好处的。”
“啥好处?”
“建成了,给你把名字刻墙上。”
“……可拉倒吧,我掏了钱,搭了力气,还把我名刻厕所墙上??”
三叔哈哈一笑:“哈哈哈哈,五爷也真能想的出来!不过我喜欢。”
林贝觉的自己有点搞不懂三叔,明明混的这么艰难,还有为村里出力的心思……
反观自己,几百万揣兜里,却只想着吃吃喝喝买买买。
唉,罢了,就当帮三叔吧。
思考了一会,掏手机搜索一下,心中隐约有了个主意。
“爸,三叔,我倒有个办法,我去和五爷爷争取一下试试。”
众人都笑,三叔打趣道:“虽然你脸是挺大,五爷怕是也不给你这个面子。”
林贝笑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谈谈能咋滴,大不了谈不成呗。”
林爸道:“你想怎么谈?”
林贝神秘一笑:“保密,等我好消息。”
找个干净袋子夹了个猪蹄包好。
拎着出门了。
卧驴村本来就不大,两头量也不过一二里。
林贝很快到了里正家门口。
敲门进去。
笑嘻嘻打招呼:“五爷爷,身体还好吧,我看着天阴的好像要下雨,腿还疼吗?”
说着话把猪蹄递过去。
五爷爷林定疆是林贝爷爷的远房表亲,也不知道怎么论的,排老五。
当年参加过对安南自卫反击战,腿上有伤,不重,走路有点踮脚。
家里儿女几次劝他退了吧,歇歇吧。
一个穷里正,又捞不着油水,天天东奔西走的瞎忙乎,不说家里,也该为自己的腿考虑考虑。
五爷爷只当耳旁风。
看见是林贝上门,五爷爷笑得很和蔼,接过猪蹄:“哟,什么风把大学生吹来了,文曲星上门啊,我这腿一下就不疼了。”
林贝讪讪笑道:“我上的那就是个野鸡大学,还说啥文曲星……”
五爷爷正色道:“哎,那可不是这么说,能上大学,那都是愿意学习的好孩子,学啥都是本事。你看看咱村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学习学习不行,学手艺又嫌累嫌苦,成什么样子。”
林贝顿时觉的胸口暖暖的,脸上也有点光了,没想到自己还是有些优点。
五爷爷又接着问道:“你学这个养野鸡,是要回咱村里搞养殖吗?”
林贝懵逼:“五爷爷,这个野鸡,它不是……它是说吧……这个大学不太……”
“知道,知道,不好养!养啥都不好养,就电视里讲那个养蘑菇,咱村都有好几个干折了的。”
“……五爷爷,我是想跟你说,你派给俺二叔这个活,两万六确实不太够。”
说着掏出三叔算好的单子给里正看。
林定疆苦笑一下,摆摆手:“贝贝啊,爷爷不用看,爷爷心里没数吗?”
“既然大学生说话了,我也不瞒你,这个活,确实是拨给我五万块。”
“啊?”
“但是,大学生,我也给你算算账。”
老里正踮着脚来到桌边,一项项列给林贝看。
“让你二叔负责这块,一是化粪池的土方开挖,一是平整地面,打地基,还有就是墙体和楼板。沙子、石子、水泥,我已经找好厂子赞助了。红砖暂时没定下,但也差不多了。可是这后续的墙砖地砖,就是捡那最便宜的一块钱两块钱一片的,也得七八千,工钱还得六七千,再加上化粪池那个大箱子,水盆,龙头,还得装个门吧,不防人还得防蛇鼠呢。这又要五六千,还是捡最便宜的买。”
林定疆放下笔,叹口气。
林贝也无语。
就这么穷凑合,已经超过五万块了,还加什么钱。
林定疆缓口气,对林贝道:“你二叔小轿车都开上了,给村里帮这点忙不行吗?”
“我二叔开的那就是个五手奥拓。”
“那也是车。”
“但是……他把活推给我三叔了。”
“这个混账玩意,我让他干,他又推给老三!”
林定疆气的拍桌子。
顿了顿,林贝在脑中过一遍自己的思路,轻咳一声,道:“五爷爷,我有另一个方案。”
掏出手机翻了几张照片,给林定疆看。
图中是几座木质的园林建筑,外墙看上去都是漂亮的木格栅、木花窗,有檐有顶,像是哪个外国的乡间度假小屋,又像是江南园林的一处亭台楼榭。
“五爷爷,这个漂亮吗?”
“漂亮……干啥?”林定疆一头雾水看着林贝,搞不清这些别墅一样的漂亮小房子和厕所有啥关系。
“你把五万都给我,我给你按这个标准做。”
林定疆虎目一瞪,身上突然腾起一团浓郁的化不开的白雾。
“五万块能做成这样的?你哄我?”
“五爷爷,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我哪敢在你面前瞎说。”
林贝也是一惊,老头对这事真是很上心啊,看着愿力白雾的浓稠度就知道。
“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好看,怕是二十万也建不好。”林定疆喃喃摇头,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张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