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吓得尖叫起来,魏朝芳扫了眼心思全在救火上的下人们,牙关咬紧,眼底也露出杀意,朝地上的二人缓缓走去,但没走两步,却忽的手腕一紧,扭头就见魏如意正关切的看着她:“六妹妹,你再盯着看,要长鸡眼的!”
“我……”魏朝芳的温柔眼看着绷不住,就在她要甩开魏如意时,这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刚送国师离开的武宁侯。
他匆忙赶来,看到几乎把列祖列宗牌位烧没了的大火,和地上还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脸上的表情瞬时精彩起来,一双带着杀气的鹰眼也瞬时落在了一侧魏如意身上!
武宁侯又是一声怒喝,眼睛却始终盯着魏如意。
他才进来就认出地上的人是杨妈妈了,可杨妈妈办事素来谨慎,又贵为自己的奶娘,怎么可能与人在此苟且?
而且,被罚在祠堂的,分明只有如意,但偏偏她毫发未伤!
不等他想完,就见魏如意忽然就跪了下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她是小女子,没有。
她小脸苍白,抓着武宁侯的衣裳轻泣出声:“爹爹,如意好害怕。”
武宁侯的脸抽了抽,到底是压制住了发怒冲动,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本挨了板子在罚跪,可杨妈妈忽然来了,还把下人都打发走了,然后就晕了。如意害怕,这才急急想去找人帮忙,还好半路就遇上带了一群人而来的六妹妹,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她语气可怜,泪水也不断往外冒,一副吓坏了的模样。
武宁侯顿了顿,魏如意说的这些,的确找人来问一问就知道了,而且她虽然骄纵,可平素并无心机。见此,他这才让檀儿将她扶起,扭头看向一侧的魏朝芳:“她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奴婢可以作证!”檀儿忙插话道。
魏朝芳听着他严厉的质问,这里又是众目睽睽,只得垂着眸子点点头:“女儿也是担心四姐姐,所以才特意过来的。”
“还特意带了这么多下人?”武宁侯越发怀疑。
这个庶女,他并不太喜欢,既不如魏如意聪明漂亮讨人喜欢,生母又是卑微的姨娘。
魏朝芳听出他的怀疑,眼角余光也瞥见已经慢慢苏醒过来的杨妈妈和那男子,知道他们一会儿三两句怕就会供出自己。
若是到了那时,不止自己的名声完了,父亲只怕也不会顾念父女之情轻饶自己。
她心一横,立即看了眼回到身侧的心腹丫环翠红。
翠红是她前几年捡回来,会些拳脚功夫,这么多年更是忠心耿耿。
翠红瞬间明白她要做什么,当下白了脸色,却多了分决绝,立即抽出发髻上的簪子扑向地上的二人。
下人们没反应过来,她的簪子已经刺穿了男子的喉咙。
杨妈妈见状,不由往后狼狈一缩,那刺过来的簪子便偏了一下只刺入她的左眼,瞬间鲜血爆裂,惨叫连连,下人们吓得顿做鸟兽散。
武宁侯反应过来,倒退两步准备喊护卫,不想这翠红竟扭头就朝他刺了来。
魏如意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眼看着翠红的簪子就要刺在武宁侯身上,一侧的魏朝芳却往前一步,替他挡下了这一刺。
转眼,赶来的护卫就一刀了结了翠红。
“父亲,您没事吧……”
魏朝芳捂着鲜血直流的胸口无力的倒在地上。
魏如意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六妹妹平素不动声色,身手竟然还不错。不过看父亲的样子,他显然没注意到这一点,而是陷入了感动中。
“还愣着做什么,请大夫来!”
武宁侯的确感动,他想不到一向不喜欢的庶女,竟愿意为他丢命!
魏朝芳被抱起时,看到目光凉凉的魏如意,心中更恨,若不是她,今日也不会损失两个得力帮手,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暗自咬牙,面上却只做痛苦状,拉着武宁侯轻声道:“爹爹,四姐姐也不是故意如此的,您就放过她吧。”
什么叫不是故意如此?说得好似今日的事,都是魏如意主导的。
本就气急的武宁侯一听,刚怜惜魏如意的心思顿时散了,当下冷冷道:“四小姐不知规矩,擅离祠堂,将她关入柴房,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探望!”
后背的伤口似乎在方才那两个粗蛮婆子拉扯她时,裂开的更狠了,她稍稍动一下就疼得头眼发晕,没多久就昏睡了过去。
梦里,她见到自己初嫁入国师府的样子了。
她怀揣着欣喜,等着他来挑开盖头。
她本以为是琴瑟和谐,白头到老,但接下来的画面却变成了血流成河的国师府,为了救自己而惨死的楼衍,被斩断双手绑上火刑架子上的自己……
“不……不要,不要!”
她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就去看自己的双手。
还好,手还在!
她长长松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看着这漆黑的柴房。
一盏油灯幽幽烧着,身边有个托盘,里面是早已冷掉的一碗稀得可以数见米粒的粥。
她自嘲一笑,昨儿她还是父亲捧在手心的明珠呢,今儿就成了死鱼眼了。
她勉强支起身子来,捡了几块柴堆好,又拿油灯的火点燃,冰冷到几乎快失去知觉的身子才终于暖和了起来,而且最紧要的,是他们没有发现她藏在怀里的鸡。
她真是有先见之明!
蓦地,又想到自己这样处境还能有心情吃鸡,不由心中一梗,一股强烈的痛楚袭来,让她几欲落泪。
可她还记得今日见到楼衍的欣喜,记得他肌肤的温度,便又觉得,多大的苦难都能熬过去了。
她微微深吸一口气,转头就去找了根细长的木棍子把鸡穿过,然后架在火上烤。虽然被雨水泡了会儿,又是小小一只,却也比冷稀饭要强的多。
只是不知道她交代檀儿的事怎么样了,若是没记错,她被拖来柴房之前,分明看到杨妈妈是还没死透的。
想到这里,她眼底终是掠过一份阴翳。
自己这个六妹妹,狠虽狠,可性子也太急了些,今日这事破绽百出,再加上一个没死的杨妈妈,且看她有多大本事能兜住这个谎。
吃饱后,魏如意这才四下看了看,看到墙角那几根冒着绿芽植物,立即就去扯了出来,简单处理了下敷在了后背上,心中感慨,前世父亲为了把她培养成出色的棋子,可是费尽心力搜罗了天下各色人才来教自己,其中她最擅长的,就是医术。只是前世她嫁人后,顾及着国师夫人的身份,没怎么派上用场,如今倒是用上了。
敷完药,外面的雨声也渐渐停歇了下来,魏如意却也睡不着了,干脆就守着火堆,仔细回忆着前世种种过了一夜,若是没记错,这两日还有一位重要的贵人会来府上,不过前世这位贵人却因为魏朝芳的算计,狠狠申斥了自己一通,这也直接倒是当年年幼的自己被送去乡下,好几年后才被当棋子接回来。
想来今生,事情的轨迹也会如此吧。
想到这里,魏如意眨眨眼,拨弄了下火堆,看着耀眼的火星子飞入空中又湮灭成灰烬落在地上,唇瓣微微扬起。
第二天一早,阳光就穿过浓雾,投到了柴房里来。
“听说没,侯爷好似有意将六小姐许给国师大人呢。”
“国师大人?那不是四小姐喜欢的吗。”
“四小姐昨儿还打了国师呢,听说她还去倒贴了,可你瞧国师肯看她一眼吗?”
婆子们在屋外一边说一边笑,都痛快着这个高高在上又骄纵的四小姐如今落难。
“妈妈们早啊!”
就在婆子们酸着大声说的时候,魏如意的声音忽的传来,吓得她们差点没腿软跪下来。
“四小姐,您这就醒了?”其中一个忙道。
“醒了。”魏如意也不打算多计较,前世她虽然没有坏心,但的确调皮了些,便只道:“不知道六妹妹的伤如何了?”
“这两日侯爷都请了太医在家里,这会子不打紧了。”
婆子老实回着,到底是四小姐,如今落难,指不定转头又受宠了呢。
正说着,另一个婆子忽然捂着心口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其他人都吓坏了,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却又听魏如意的声音传来:“是癫痫,去买定痫丸。”
“定痫丸是什么?”
“就是……”魏如意顿了顿,这药丸是她前世自己研制出来的,如今应当没有才是。
她透过破烂的门缝看着那口吐白沫的婆子,还是站起了身来:“取钩藤、天麻、贝母……”
说完,她看着那婆子越发觉得熟悉的脸,似想起什么来,眼睛立即弯起小月牙。
看来做好人,是要有好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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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的下人们到
。
魏如意当然当仁不让,立即命人去买了药材,又叫人特意去魏朝芳的太医那儿借了银针来,几针下去,那婆子就缓和了下来。
“神……神医啊……”
没见过世面的婆子们看魏如意,眼睛都要发光了,尤其是这四小姐,竟肯纡尊降贵来救个下人。
闻讯赶来的武宁侯也是诧异:“如意,你会医术?”
他一进门,身后一个鹤发白须的老头也跟着走了进来,瞧见魏如意扎针的几处地方,连连发出疑问。
武宁侯见状,以为魏如意根本是胡来,不由觉得丢脸,又沉声道:“如意,你怎可如此胡闹!我原以为你不过是骄纵了些,没想到竟如此没规矩还敢拿人命开玩笑!”
这厉声的呵斥,让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魏如意只做委屈的模样垂下眸子:“父亲,如意不敢胡来。”
“那你……”
“侯爷别急。”老头打断武宁侯的话,又上前给婆子把了脉,才笑眯眯看向魏如意,道:“四小姐可开了药方?”
“开了。”魏如意又把定痫丸的配方说了一遍,这老头更是惊讶了!
“这些药倒的确可以熬制成药丸,随身带着定时吃也便宜有效,我怎么都没想到过?四小姐,你这方子是哪里学来的?”老头似看到个宝贝般望着她,语气都有些急切起来。
武宁侯是有些怔了,莫不是自己这个平日贪玩的女儿,当真会医术?而且看胡太医这样子,医术还不俗。
魏如意将武宁侯那细微的神情收在眼底,只跟胡太医笑道:“是一个曾在我身边的姑姑教我的,不过后来那姑姑走了。”
“姑姑?”胡太医看向武宁侯,武宁侯倒也记不清是谁了,这些年侯府的人来来往往,事情也都是侯夫人云氏在打理,他根本没过问过。
但看样子是没有出差错,便笑起来:“小女不过是玩闹而已,胡太医不必太过在意。”
“侯爷此言差矣,四小姐的法子,下官都是不曾想到过,实乃妙方。侯爷教女有方啊!”胡太医临走前,还要特意夸了一句。
“哪里哪里,不过如意这孩子一向聪明好学,医术这方面我倒是疏忽了。”武宁侯最爱面子,闻言,自然笑的合不拢嘴。
他立即叫人送走了胡太医,才看了眼乖乖站在底下不哭不闹的魏如意,又想起昨儿那般对她,心底也生出几分亏欠来,只道:“罢了,你受的罚也够了,回去梳洗歇着吧。”
到底不肯承认是他错怪了自己么?
魏如意心中讽刺,面上却只感激般行了礼。
等他走了,这才看着地上已经清醒的婆子,浅笑道:“妈妈这病要长期吃药,定痫丸的方子我回头叫人写了给你。”
婆子听到这话,心里一下子复杂起来。
魏如意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大概知道,这做好人的好报,马上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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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朝芳的芳香阁不大,因为不得宠,伺候的也就两个下人,昨儿死了个翠红,如今只剩一个,所以魏如意过来,也没人去通报了。
丫环春茶才掀开门帘,魏如意就闻到了一股上等灵芝的香气,还有小丫环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也不知侯爷怎么想的,四小姐何时就学医了?无端救了个婆子,竟又把她当宝贝了。”
“不许胡说。”魏朝芳倚在床边,眼底溢出冷意,嘴里却不咸不淡的制止着。
那丫环似不甘心一般,咬着牙:“小姐您就是心善,她以前那样不可一世,您还尊她是好姐姐,,照奴婢看,她那样的不知廉耻,就该再打一顿,赶到乡下去。”
“到底是侯府的嫡女,我不过小小庶出,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