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在一张床上的寒衣和茗茉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收拾了晚饭之后休息时没想到茗茉要和寒衣一起睡。
现在好了,寒衣睡不着,茗茉却睡得非常香。
尽管是儿时与茗茉同住一屋,可从没有一张床过,寒衣辗转反侧实在是受不住坐了起来。
看着睡得沉沉的茗茉,寒衣掀开被子穿上鞋,随手就拿了件外衫披在肩上,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寒衣的长发垂落,映着星光的颜色,皎皎月色洋洒落在她的脸庞,衬着白净的肌肤清澈无争。
深黑双眸沉浸在远处随风摇曳的林海之间,灯火逐一而灭,不知不觉已是宵禁熄灯的时刻了。
拢了拢外衫的领口,阻挡了些许风寒,十月的深夜染着人世的炎凉,吹得人心头酸涩。
微微叹气间,水汽凝结成雾,沾染湿润了樱色双唇,张合间也流露一寸娇柔姿态。
寒衣看着天空,想着段惊尘,抚摸着胸口的位置,空荡荡的发疼,说不清的感觉,也不明白应该有什么样的感觉。
儿时曾经认为他将是代替父母的身份,如今,见不到多少次,但是每次见面都觉得又离的好远,从不知道段惊尘的心中在想什么,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寒衣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怀中拿出了娘亲亲手做的那平安结,边边角角已经磨破了布料,粗糙的针线补着难看的补丁。
这是寒衣亲自缝好的。“好像也有六年没有见过爹娘了......”
别人总是说应该悲伤,总是觉得会大哭一场,每个人都在今天小心翼翼的对待寒衣,可是寒衣怀念着曾经却也知道回不到曾经。
将平安结揣好。“爹爹娘亲,寒衣后日下山去了。”
似乎是得到了回应,远处的微风吹散了寒衣的鬓间,青丝如画飞扬,如此看来,寒衣容貌不输任何女子。
而那独特的气质,更像是雪中梅树下凝成的清霜,不与梅相较傲骨,不似雪遇火则融,于寒风中坚韧,于烈阳中闪烁光芒。
寒衣稍微有了睡意,起身回房。
而在墙头之上的暗处,段惊尘看着寒衣的一举一动,眉目忧然凝着不舍与不愿,不似神仙的情动在这黑暗之中毫无掩藏。
是看着寒衣,却又透着另一个人的身影,有太多的不能诉说,也有太多的不愿必须去做。
即便是相距几步距离,可段惊尘还是选择默默离去,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机缘,却又是如洪水的磨难。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但是也安安稳稳,寒衣一觉醒来并没有看到茗茉,直到去吃早饭的时候,茗茉正在和齐夫人有说有笑的。
寒衣走近了她们才发现,整整一天,茗茉和齐夫人都形影不离。
下山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寒衣站在仙乾殿恢弘的大门前,抬头望着头顶那硕大的牌匾,与来的时候一样的光景。
仍是如同仙境一般的山涧,而处境却已经大不相同,周围的人也不一样了。
寒衣再次站到这里的时候,难免会遇到各位长老,似乎都听说了寒衣即将下山的事情,尽管一直对寒衣都颇为厌恶,心中的质疑也不曾消失。
可寒衣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生活着,更是在演武山当中,也就不再理会,寒衣见到长老们的时候也是转过身装作不认识,更多的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门前的弟子又很多,寒衣是这组人之中来的最早的,她想要再看看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
“寒衣!你也不等我一起走!”茗茉从远处跑了过来,一下就扑到了寒衣的身上,紧紧的抱着。
紧接着是廖白与路远桥一同来到了大门前面。
“茗茉,师兄......路远桥。”寒衣一一打过招呼,转而站在门前等着离开,山下的样子,她都快忘记了,只有些朦胧的记忆,却带着丝丝哀愁。“我们走吧。”
只有廖白有下山的令牌,一块青蓝色的碑石雕刻着图案,缀着半寸长的灰色流苏,廖白带着人到达门前掏出了那令牌。
守门的人点过头敞开了结界的一角,寒冷的风吹了进来,飘散着零星的雪花,寒衣被激的缩了脖子。
廖白率先出去了,路远桥紧随其后,然后就是一直与寒衣勾肩搭背的茗茉。寒衣在门前迟疑了一瞬,内心翻涌出一丝恐惧的期待。
看见寒衣停下了脚步,茗茉疑惑的问着。“你怎么了寒衣?忘记带什么东西了么?”
寒衣摇了摇头。“没有,走吧。”
迈出脚步,寒衣昂首挺胸,总是唯唯诺诺的生存,总是害怕犯错,如今又似乎得到了自由。
寒衣出去之后,结界由再次封上,脚下的台阶延伸到山脚的松树林之中,仍然看不见尽头,怪不得说仙乾殿是云巅之上。
顺着台阶走着,仙乾殿荣光般的美景逐渐消失在身后
逐渐进入了松树林当中,台阶也逐渐隐去,寒衣站在树林的边缘,闭上双眼深呼吸,满腔都是混杂着松叶的泥土香气,透着即将入冬的微凉。
树林之中,静怡柔和,时有麻雀纷扰,时有松枝掉落,脚踩在黑色的土地之上,第一次,寒衣不再感觉虚无缥缈,而是有了一种属于人间的真实感。
寒衣嗅着周围的味道,嘴角微微上扬。“好香.......”
“噗,寒衣,你这样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还是茗茉上前拍了拍寒衣的肩膀,吐槽的话永远是这样一针见血让人不痛快。
也是因为茗茉,寒衣从这美妙的大自然之中脱离出来。
“我是没见过世面,我九岁之后就没见过山下的样子了!”寒衣气鼓鼓的埋怨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茗茉耸了耸肩膀可不敢惹她。
“像你这种,确实也不多。”路远桥一边走着一边和寒衣说着话。“一般仙乾殿的弟子都可以在特定的日子下山去,平时要是得到了许可,也能下山。”
“什么?!”寒衣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
此时的茗茉看了眼路远桥,快走了两步,赶到了寒衣的身旁。“寒衣,你不记得小时候,我经常与母亲下山了?”
“我只以为你家大业大背景大,有什么特权之类的,毕竟你的母亲常来。”
“额.......这个........”茗茉一时无语,总不能说是背着她去见了段惊尘。
路远桥忽然轻笑起来。“谁家能比仙乾殿的背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