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登机后，林嘉给林艺微和陈泽深发条微信就关机了。

飞机保持平衡状态后，林嘉坐在靠窗的位置，远远望下去，山谷间的白云，时而滚作一团团的棉絮，时而化作长长的绫罗。

绕着这个山峰飘忽而来，又悠然地从另一处山峰飘忽而去。

比赛时间定在五点，分为初赛和决赛，决赛时间在明天十点，现在时间绰绰有余，利用空闲跟宋钟雅走了一遍流程。

“嘿，你们需要橙汁吗？”老师端了杯橙汁立在过道上，笑容明朗。

“谢谢老师。”宋钟雅礼貌回应，端过橙汁递杯给林嘉。

“不客气，我叫浣髯，你们可以叫我浣老师，我是高一三班班主任，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对于比赛的流程秩序我比较了解，所以学校派我带领德育高中。”浣老师眉目剑飞，五官立体挺廓，带着英气勃发，大概是江南水乡女子的缘故，声音又细又软。

抵达A市的时候，刚好差不多十一点。

A市是个毫不逊色于敏城，长悠历史，繁华福昌，二中也是名校之一。

十一月份天气逐渐降温，寒意料峭，下了飞机后，林嘉拉开书包链拿出黑色运动装外套穿上。

项链浅浅的亮了亮，林嘉没察觉。

浣老师在二中附近的宾馆订了两间房，打了的士就过去了。

林嘉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透气，烟味熏鼻。

到了酒店，领了房卡就上了电梯，宋钟雅就在林嘉的隔壁房。

两人整理好用物，浣老师就带领她们观赏了解二中的特色。

这一届的竞赛热闹而精彩，二中校门头顶挂着大红色的横幅标语，旁边瓷墙上贴着参赛选手的名单。

全国性质组织的英文对话竞赛，校园里面人头攒动，长途车小轿车水泄不通。

各校的选手流动在签名廊道，二中的老师有序推进工作效率。

浣老师代表德育高中，挤进人群密集中签到，签到成功后匆忙开会，千叮万嘱她们不要乱跑，逛逛校园就回来准备。

二中顶尖名校，在A市赫赫有名，占据面积辽阔，精锐骨干人员集中于此。

都是些新面孔，林嘉索然无味，百无聊赖的走在校道里，摸索出手机回条信息给陈泽深。

篮球场一拨人在斗争比赛，女生喘气尖叫高音响破天际。

林嘉宋钟雅顺着她们的叫声，转头看去。

中间穿蓝白相间的球服少年高高跳起来，摆出一个投篮姿势命中三分球，步伐慵懒，周围的女生们双眼放光，情绪激动，篡紧矿泉水贸然上前。

个个都是大长腿，存在感极强。

这场篮球赛以差距五分二中大获全胜，女生们排山倒海般的的尖叫刺得耳膜生痛。

两人在偌大的校园溜达一圈后，沿路返回到人挤人的签名廊道，浣老师给她们交代了会议的内容，几条重要原则。

抽签仪式决定对手，两人以英文交流为主，一分钟内答不上来，则淘汰出局。

严峻复杂程度及其难接下去。

等把一系列事情做好，浣老师带着她们去二中饭堂吃午餐。

～

四点整，林嘉和宋钟雅在休息室口语交流，气氛渐渐紧迫严峻，选手们脑子混乱，神情恍惚凝重起来。

提前开始初赛，林嘉这间休息室地理位置位于正面中部，抬眼就能看到比赛室人来人往，表情喜出望外的，也有堆满失落的丧着头走出来。

很多被淘汰出局的学生神情恹恹，红着眼圈心灰意冷的跟在老师出去。

初赛的速度很快，效率蛮高，胜的选手侧筹备明天的决赛圈。

微信方框弹出颇多信息，都是鼓励加油的祝福短信，陈泽深发了两个爱心和三个爱的抱抱，林嘉心间泛着吃蜜糖的甜。

许是心态平衡和众多因素，林嘉倒平静如塘。

有些顺序排列到了，运气不佳抽到强劲对手，还没开始脸色就吓得惨白。

倒是宋钟雅脸色不对劲，手攥着资料折出痕迹，仿佛是压抑骨子里自卑梦魇破溃澎湃搅烂着身体百骸。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噬骨痛楚，只需一个契机，点燃导火线溃不成军。

她知道，她都知道，从小堆积着流言蜚语冷嘲热讽侵袭着脑细胞，在死寂阴冷的冰窑里，没有阳光没有希望，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吃颗药吧。”

宋钟雅如梦初醒，眼睛不明的看着那杯水，伸出僵硬的手接过来。

甘泉在枯裂潺潺度过。

宋钟雅温柔的脸庞仿佛闪过一丝坚毅，她朝林嘉微微笑了。

“同学，你这是在吃镇定剂吗？得喝多多水呀。”为首穿着二中校服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声音娇俏甜美夹着关心，带着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恶意。

这话一出，霎时之间引出小轰动。

不少揣测怀疑的目光投向宋钟雅，坐实了这个名义，恶毒的目光指指点点。

宋钟雅手抖了抖，汗珠子渗进眼框，迷糊干涩，刘海湿透了。

“同学，有没有人教过你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得且不饶人吗？”林嘉抽张纸巾给她擦拭刘海，冷声道。

战争一触即发。

浣老师从前门着急走进来，没发觉事情的发展，朝她们说：“林嘉，到你了，宋钟雅准备。”

这种语言大型比赛，初赛决赛储备都十分郑重申明。

林嘉站如松的立在圆形对话台上，灯光打在她身上，灵魂深处跟着熠熠生辉凸显流光，裁判席上坐满了严谨态度的老师。

她的对手是春艺高中的优等生，梳着丸子头，眼神锋利。

大屏幕开始倒计时。

比赛开始，对方一流利挑偏僻的话题逼问，美国韩国的瞩目文化遗产，国内知名演员排行榜，有备而来的进攻。

阵势布局广泛应用，林嘉表情微变，她的招数层出不穷。

有种庆幸当初听尘瑶叽叽喳喳唱爆红演员排行榜。

后面局势反转，林嘉层层逼问，问题深奥难懂，对方磕磕绊绊的吐出几个英标，咬着嘴唇冥想。

林嘉嘴唇勾了起来，变得张扬。

裁判员吃惊不已，这德育高中选手深藏不露，英文发音标准到无可挑剔。

林嘉含着笑意，以及来不及消散的惊艳亮相。

一分钟过去，德育选手胜，林嘉镇定自若的行完礼，迈着肆意张扬的步伐从对话台上去。

宋钟雅心扑通跳的上了台，额头渗出一层浅汗，心中深刻着默念。

“宋钟雅，你很优秀，相信你自己好吗。”

对手正是刚在休息室嘲讽她的女生，面带嗤笑看着她。

宋钟雅咬了咬牙龈，淡浅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神经纤维。

出来比赛室，外面冷气渗人，林嘉抱起双臂，她伸吸一口气，抬眸看着节节攀升的宋钟雅，她貌似克服心中的梦魇了。

蔓延的势头如攀缠的青藤缠绕上属于她的骄傲。

初赛结束，天色已晚。

宋钟雅和林嘉沿着街道走，霓虹闪烁，五彩斑斓，汽车飞驰而过，不时发出笛声。

两人随便吃了点，继续往酒店方向出发。

“哎哟，今天你正是杀伐果断，不错不错。”林嘉望了望黑漆漆沉寂的天空，笑道。

宋钟雅清醒得很，眼中有万千星辰，豪情满怀：“打压太久，这才是真正有意义的我。”

在黑暗世界，有一缕阳光无非就是唯一的希望。

谁都想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宋钟雅想了想，回头，夜风吹乱了刘海。

她未来的路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