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肖雪的电话又打来了。

“在家。”

“什么时候出门？我来接你。”

“别急，我手里还有点事儿。”我翻着手里的书，回答得有点漫不经心。

“不行，我已经在路上了，小区门口等着，就这样，再见。”

还没来得及拒绝，电话就挂断了。此刻，用攻苦食淡来形容我目前的状态一点也不为过，特别涉及营销和文案写作。基础为零就只能将勤补拙，所以对于我来说时间并不宽裕。

我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也确实该出门了。

“芳芳姐，我出门了。”我并非在单亲家庭长大，只是有一个让我又爱又恨的母亲大人。

“吃完饭早点死回来。”

老妈说话的时候，视线就没从电视机上移开过。自从有了网络电视，老两口有追不完的剧。用她的话说，我唯一的价值就是教会她使用数码电子产品。没人知道她以前和我微信的时候总是把想说的话写在纸条上，然后靠拍照功能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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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毛小豆就摇着尾巴冲我叫了两声。这个家里最稀罕我的可能只有狗了。

“乖，今天不能带你出门，在家好好陪你爸妈。”

它睁大着眼睛，狗尾巴摇得厉害。人类最可爱的地方就在于，妄想一只狗能听懂人话。但是对于毛小豆来讲，唯独对“出去”两字情有独钟。我蹲下来，轻抚着它，它一个劲把狗脸向我裤裆下埋。想当初，把这个小碎崽子抱回家是指望它能替代自己陪陪父母，毕竟自己工作太忙，有只宠物在家，也许能给爸妈的退休生活带来一点乐趣。现在，我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其实对于父母，我是于心有愧的。半年前，我不听劝阻，坚持辞职，满腔热血和朋友创业，可以说还未走到金字塔尖，半途就一贫如洗了。理所当然，这半年我和毛小豆一样，不用付出任何劳动力就能吃饱穿暖。可是我要的是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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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小区门口了，你人呢？”我拨通了肖雪的电话。

“停车场，外面太冷，我在车里等你。”

“下车吧，吃饭那地儿停车不方便，我们走路过去。”说完，我马上挂断，也不给她时间反应。

“何一凡！”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转身就看见肖雪。

“今天化妆用了几个小时？”我故意挖苦她。

“滚蛋吧，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你以为浓妆艳抹就天下无敌了？”

她顺手从包里摸出一块精致的化妆镜，照了一下，满意地说，“有没有成功的从家庭主妇转型成贵妇？”

“是贵宾吧？只会叫不会说话那种”。

坦白讲，肖雪说自己是“主妇”有点妄自菲薄了。面容乖巧，眼睛大又光亮，皮肤白嫩。我甚至认为可能是她爸妈给起对名了，所以才有了雪一样的气质。不过上帝造人的时候还是公平的，面容上多给的那10分，从她身高上减了出来。当然这并不影响她的魅力，大学毕业没两年，她就结婚生子了。也确实在家做了几年主妇，这两年经营了一家代购店，隔三差五跑跑韩国或者日本，日子也算过得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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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方是家烧烤店，店面不大，更谈不上华丽，甚至可以说没有装修过。这顿饭是为董小菲接风洗尘的。

说起董小菲，一款女王型，用豪放不羁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了。高中毕业就出国留学了，说走就走。再后来，说结婚就结婚，还嫁去了墨尔本那么远。她说想念中华美食了，然后就趁着圣诞假期回来了。只是这次她老公和女儿没有一块儿回来。我是很想再见见这个男人，毕竟大家都只在婚礼上见过一面。

走进店里，发现除了闻夏不见踪影，其余的人都到了。

“闻夏呢？”我问。

“好久不见，你总是学不会珍惜眼前人，得不到的人就不要多想了。”张书瑶冷不丁一句话甩过来，毫无征兆，吓得我脸色都变了。

我一直很尊重张书瑶，她是这群小婊贝里面唯一单纯、温柔的一位，温柔到都不忍心拿她来开玩笑。我注意到她手指，做了颜色艳丽的美甲，以前的她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我轻轻拍了一下她，示意换个座位，然后在张子晨边上坐了下来，“是很久不见了，都不知道你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我说。

“你脸红了。”

说这话的是张子晨，典型的笔袋子。但是绝对秀色可餐，对他虎视眈眈的女生绝对能挤爆这家小店。

董小菲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趁大伙还未到齐，要不要追忆一下那几年？”真是天不遂人愿啊，好久不见是假的，好久不变才是真的。

“有什么好追忆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何况又没在一起过。”我的声音有点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

“要不就勉强结合一下得了，至少我们可以少送一份份子钱。”听肖雪这么说，我规矩的脚趾都在往外翻鄙视她了，每次发声都如此别出心裁。

“瞧你这话说得，不要这样厚此薄彼，张子晨你怎么不给安排一下？”我掏出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张子晨。张子晨点燃烟，长长的吸了一口说，“只想恋爱不想结婚。头条上每天有多少天真烂漫的少女被帅哥霍霍得要死不活，其实背后都是被一群所谓的闺蜜怂恿。”

“那你不会有需要吗？”一点儿也没错，董小菲就是个女流氓，毫不掩饰，单刀直入，直插人心。

“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哈哈哈哈哈”

我脑海里浮现出张子晨在健身房里的样子。牛逼叉叉的腹肌，脱衣服时候销魂的眼神...这种高大有力量的男人必然少不了女孩子的纠缠，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成功俘获他的芳心。遇到死缠烂打的他就会拿出警官证，开玩笑说要告她们性骚扰。有一种人，没有对婚姻的考虑，可能就是选择性太多，有点左右为难。张子晨就是这种，至少在我看来是。

嘻嘻哈哈聊了半个小时，闻夏翩然而至，已经晚上八点了。

“你们公司业务有这么忙？”我问。

“现在保险行业太难了，你们在聊啥呢？”

“何一凡说他还喜欢你。”董小菲这句话接得干净利落，不带一丝考虑，像是在抢答。

听了董小菲的话，闻夏露出献媚的笑容，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都把我看心虚了。“嗯，他经常约我吃饭看电影。”若无其事的开玩笑是闻夏最拿手的应对方式。

“知道羞耻两字儿怎么写吗？”面对闻夏这种史无前例的过分自信，我显得有点较真了。

“喜欢我又不丢人。”

“我决定以后找对象一定要以内涵取人。”我说。

沉默2秒，“那两女生在干嘛？”我把声音压得很低，指着隔壁桌，生怕她们听见。为了转移话题也是拼了。

“好像在玩D音。”闻夏说。

“D音？D音不是该对着风扇叫唤吗？”我说。

张子晨憋不住了，“大哥，你需要去社会大学进修一下了。”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不是，就她这样，对口型对得浑身颤抖，一看就肢体不协调。一首歌重复几遍都嗨不起来。我看我需要的不是进修，是一副降噪耳机。”

“何一凡，你嘴巴太损了。”被张书瑶怼了一句，我马上闭嘴，想想确实有点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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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这群人七嘴八舌聊开了。聊我们的青春，我们的初恋，我们的任性...15年了，或许每个人的身体都在努力地一路狂奔，寻求最渴望的物质生活，但是这份友谊没有因远而疏，我们的心留在这里，这个我们出生的城市。

酒足饭饱回到家已经10点。我洗漱完躺在床上，解锁手机，看到闻夏发来的消息：

“已安全到家，你呢？”

“刚躺下。”简单的回复。

“那晚安。”

“晚安。”

放下手机，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开始思考，情侣之间道了晚安以后，是否真的彼此就安然入睡？或许其中某人也会无聊的刷着微博，看看新闻。这不代表内心的不安分，这是纯粹的失眠，但又不愿意去打扰对方的睡眠。

我看着手机屏幕，却又因为想着这半年为了创业做的那些努力觉着有点无能为力了。不是后悔辞职，也不是害怕失败了丢不起那人，只是担心自己疲累了不愿意再去努力。对于80的我们来说，生于这个时代算不算幸运呢？为了各自想要的生活不顾一切的奋斗，偶尔互相感染，互相鼓励。曾经有人说，这种不顾一切只是为了让平静的生活多经历一些苦难。无法否认的是，希望结果不会是不堪回首的。

有时候，想得多了，就会让自己陷入反反复复的矛盾之中。目前我就是这种状况，我鼓励自己，这个社会已经如此浮躁，所以是否应该给自己身上存在的那些无限可能性多一点肯定？我拿出手机，给闻夏多唠叨了一句：

“青春，我们浪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