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胖子！！”我十分不耐烦对着卧室门大吼一声。不管我是否睡眠充足，某个生物总是照常不误准时拍打房门，还伴随阵阵可怜的呻吟。

我一鼓作气，打开房门，它招呼也不打就跳上我的床。然后可怜兮兮望着我，好像在问我怎么还不上去陪它。

作为一只泰迪犬，它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家里就没有它不能待的地方。看见我回到床上，它也安心的往我怀里钻，面对面的，方便它唰地一下，从我下巴舔到鼻子。然后一声长叹，老老实实睡在我的被窝里。但是它的安静不会超过十分钟，睡暖和以后又一股劲串出来，跳到枕头上，在我脑袋上方开始用力地甩毛。

“你不去店里？”老妈推门进来，一脸的无语。

“去。”

“拿着，上面有个女生的电话，叫苏婷，你一会加她微信，你李阿姨介绍的。”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小纸条就塞我手里了。

“妈，你又来。你就不能让我随心随性吗？”我边穿衣服边抱怨。

“来，你自己看看你房间，你能看见什么？”

“。。。”我一脸懵逼。

老妈指了一下枕头上的毛小豆，手肘顶了一下我结实的胸肌，“单身，狗，我能不着急吗？”

“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就行。对方照片我已经帮你审核了，眉清目秀，所以不到晚上11点不准回家。”

老年人总是说，年轻人的世界他们不懂，难道老年人的世界我们又懂？此刻的我，所有的热情都留给了事业，我只想和黄志伟并肩作战，创造辉煌。

“对了，你李阿姨给人说好了，今晚你请吃饭。”

“我去！”本来就不愉悦的心情一下被搅得更加扭曲了。这人啊，一个人，一条路，宽敞得很，少一个人作伴，就大逆不道了吗？

“你这句我去是说你要去，还是你在骂我？”

“我敢骂你？”

“传宗接代这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你都做不到，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怎么做了。”说完，我将纸条塞进裤兜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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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通过了我的验证。我没有习惯翻看陌生人的朋友圈，单纯的认为眉清目秀，应该就不会丑。我更愿意用白天的时间做一些和自己内心有关的事，而不是屈服于任何人或者任何身体的欲望。

“你好，李阿姨介绍的？”

我喜欢主动的女生，总比一动不动好。“嗯，对。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吃顿晚饭？”

“可以。”

“你有什么好提议吗？关于吃，我不太懂。”消息传了出去，我才注意到自己有些虚伪了，对于才开了一家餐厅的人来说，算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可是对于陌生人来说，总是有大部分人不愿意过早的暴露自己。

“你吃羊肉吗？天寒地冻，吃点热乎的吧。”

“可以，我不挑食，地点你定。”

“好的，一会我把地址给你，我们六点见吧。”

“好。”

后面收到她发来的地址，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并非一个迟钝的人，那种油腔滑调幽默讨喜的交流方式，我尽量不用在外人身上，留下轻浮的印象就不太好了，虽然我也并不期待这次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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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明白每天到店里的意义在哪里，巡视？还是监督？又或者是凸显老板的存在感？没有客人之前，一个人霸占一张餐桌，舒适的坐在沙发上，肆无忌惮的玩手机。可是这样一种存在，对于员工来说，算是最不舒适的存在了吧。

不悲不喜，不骄不躁，我能做点什么吗？呆呆的望着外面，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工作，倒像是在养病。

“干嘛呢你们？这种体力活就该让我来。”看到店里的小丫头们在门口搬货，我终于来了精神，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发光发热了。

“没事，我们可以的。”袁小玥说得倒轻松，可是明明都眉头都蹙到一起了。

对于这位姑娘，我和黄志伟都甚是喜欢。她人长得水灵，性格也温柔随和。我知道以她的脾气，将来甭管遇到怎样的挑衅，都不会使她动怒。

“和朕对着干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我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拿她开玩笑的机会。

“皇上大可将臣妾逐出宫门。”她目光诚恳，对待这种调戏向来都是坦然以对，收放自如。

“你想得美！”我脱下外套，从她怀里将一整箱罐头接了过来，四目交错间，第一次细看她分明的轮廓，只是她脸上除了淘气，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可爱到让人窒息。

“你疯了？！”一整箱罐头砸在我脚上，痛得我失声大叫，不顾形象。

我猛的一下把脚从箱底抽了出来，袁小玥被我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她抬眼望着我，刚才那张乖巧的面容上像结了一层冰霜，整个人有点瑟瑟发抖。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张得声音都有点发抖。

“你要是故意的，我就还真跟你过不去了。你撞邪了？突然松手干嘛？”

“我...你刚才靠我太近了，你那个眼神，让我紧张。”

“你紧张个屁啊，我吃猪，不吃人。”

她就那样站在我面前，低眉垂目，活像一尊菩萨。

“你还站那干嘛，赶紧，扶我进去坐下。”我一把将袁小玥拉了过来，架在她肩膀上就往餐厅里面走。

可能因为我的触碰，她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然后面色瞬间恢复了平静。

“你到吧台取一瓶白酒过来，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当我脱掉左脚鞋袜，看着红肿的脚趾，心想，另外一只也肿了才算公平。

“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袁小玥细长的双手在胸前比划着，看得出来十分内疚。

“给朕退下。”我潇洒地挥挥手，故意笑得很灿烂。“没事就交个男朋友吧，别一有男人靠近就瑟瑟发抖。”袁小玥刚走开2步，我又忍不住拿她开起玩笑。

“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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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苏婷的时候，我已经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倒不是因为我真的很有风度，只是这脚，一瘸一拐的，迟到了就不太好了。

“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苏婷走过来，把挎包挂在旁边的椅子上，她才坐下。说话的语气，显得落落大方。

“不久，没事做，就先过来了。”

“你不上班吗？”她显得特别诧异。

“李阿姨没告诉你吗？我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餐厅。基本上可以说是，钱没多少，时间充足。”这番自嘲是发自内心的，曾经有那一段时间，我真实感觉自己像个无业游民。

对方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羞涩的用手悟了一下自己的红唇，“不好意思，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给忘了。”

我擦了一下桌上的玻璃杯，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去参观，我随时欢迎。”

“谢谢。”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接着说，“你这是第几次相亲？”

“第三次吧。”我胡乱说了一个数字，单纯的一时想不起上次相亲是什么时候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吗？”

尴尬死了，我从来都不适合没话找话说这种气氛，手不自觉地从桌上撤了下来。好在此时服务员端来汤锅架在了桌上，挽救了我。

“我认为吧，没有必要去打听你之前的经历，谁还没有过去呢？重要的是珍惜现在，争取未来。而关于你的喜好，我希望自己能从以后的交往中去发觉，我是个注重细节的人，喜欢我的人会觉得贴心，不喜欢我的人会觉得我心眼多。哎，我这人不太会说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继续交往下去？”苏婷咄咄逼人的淘气，让我想到了袁小玥，这种触不及防的挑衅，对我来说更像是调戏。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回敬过去，我和苏婷都被隔壁桌一对小情侣的对话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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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买什么不好，偏偏买日货。”

“大哥，这是化妆品耶，女孩子的颜面，你心还真大，你倒是推荐一块国产品牌给我啊。”

“历史忘记了？”

“没有忘记，南京大屠杀，八国联军侵华，所以我应该买哪个国家的？”

这种价值观的对弈，从来就不该是情侣间加深了解的契机，输的必定是男方，除非他觉得这个女朋友可有可无。这场对话我听得津津入味，只是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给自己惹了祸。

“其实，我觉得那男生的想法没有问题，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极端？”她问我。

“其实，我们没有必要讨论这样的问题，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不会有标准答案的。”面对突如其来的考验，我差点陷入圈套，转移话题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我知道你内心的想法，是，有很多日货的使用是不可避免的，比如发动机，但是化妆品牌一定得用日本的吗？”

“鲁迅先生不是说过吗，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对于这种敏感话题，我没有明确立场。化妆品我也不懂，但是我迫切希望你刚才说的‘不可避免’的东西属于中国。“不可避免”恰好说明这项技术的重要性。没有选择余地，但是得有迫切感，支持国货没有问题，但是不能有了支持就失去这份慌张和研发的动力。核心技术始终是根本。“

“我注意到，你用的手机也不是国产品牌。”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在意的是品牌，我在意的是核心。就拿手机来说，华为很好，iphone也不错，可是手机能够使用靠的是品牌还是系统？Android，iOS，哪一个是我们的技术？没有了核心系统，手机还是手机吗？“

“据我所知，Android是开源的，谷歌没有权限对它进行收费。”

“哪一天科研技术不再受制于人，你会打心眼里为中国自豪。”

“支持自己国家的东西，正是对自己民族发展的自信表现，按照你这套理论，反倒像是在长他人志气，实在滑稽。”

“我哪句话让你有了这种感觉？不管什么产品，进入市场就要讲市场规范，在不影响国家利益的前提下，多一样选择，对消费者来说都是好事。优胜虐汰，多少品牌从市场上消失你是看得见的，这些都不是你我决定的，是市场决定。“

“我就觉得，你是那种，跪久了就站不起来那种人。”

我冷笑一声，已经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按照你的说法，所以我们又要开始闭关锁国了吗？那我们得面对多少敌人？拿日本来说，除去那段不堪的历史，一个岛国能迅速崛起，就有值得借鉴和学习的地方，好的东西学过来，不代表就跪在别人脚下。”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好感。谁不爱国？但是爱国不是恶语相向去批评别人的生活方式。所谓和谐社会，不是一万个人只能有一种思维模式，而是哪怕有一万种思维，都要懂得互相尊重。我尊重她，她却侮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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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还不到8点，整个过程有多煎熬不言而喻。走出餐厅，彼此一路沉默，她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只想将自己关进一间不受打扰的空房间，整理一下思绪，为的是回家给老妈一个交代。

“你脚怎么了？”站在马路边等车，她打破了沉默。

“下午做事的时候弄伤了，小事。”

“哦。”

气氛一瞬间又凝固了，两个人都直瞪着前方，我偶尔斜眼瞄她一眼，心想，这出租车需要它的时候久不出现，不需要的时候满街都是。

终于，一辆出租车在苏婷面前停住，我面带微笑目送她离开，危机解除这一刻，我深深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女人，以后都不要联系了。

坐上出租车，车外闪缩的霓虹灯被一带而过，整个城市在冬季显得朦朦胧胧的。我想起2001年北京申奥成功的时候，在电视机面前，小伙伴们相拥而泣，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中国终于可以向全世界证明自己的实力。这辈子，除了家人，就只为祖国哭过，所以说，谁他妈没有一点爱国情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