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回想起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儿，才理解什么叫人生如梦。

我坐在电脑面前开始计算这一个月的销售利润，不好也不坏。说实话，新店开张，这个利润我是有点不满意的，难道真是中西方文化差别吗？肉眼牛排始终不如鱼香肉丝卖得好。

正处于小忧伤中，老妈电话就来了。

“你在干嘛？”

“店里。”瞬间就觉着太凄凉了，想难过都没有时间，找不到地方。

“我一会吃了午饭来找你，咱们去看房。”

“看房？你有钱没地使啊？”不知道我妈又受了什么刺激，头脑发热。

“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我们琢磨你现在也没什么压力，要不就买套房，以后相亲底气就足点儿。”

老妈说这话，声音放得很低，没有之前的强硬，我甚至可以听出她的自责和亏欠。突然一下，感觉有什么情绪没绷住，眼眶一下就湿了。操心了大半辈子，该享福了吧？可是我呢？在他们面前永远那么肆无忌惮。

“不买。”

“不买，不买你就娶不到媳妇。”老妈又提高了声音分贝。

“妈，我现在没那个能力买房。”

“妈这有，现在再不买，房价又得涨了。”

“买房这事，你让我靠自己。”

“妈先借给你，你有了再还我。”

眼泪没忍住，一下就流了下来，心里如翻江倒海般难受。以前老爱在爸妈那骗零花钱，次次都说领了工资还，可是哪一次真的催我还过？我不能再苛刻他们任何东西了。

“妈，我这有事，先挂了，一会打给你。”我匆匆忙忙挂了电话，一大爷们儿就这样哭了，要是被她发现，又该担心了。

我想起小时候。有一回放暑假，和小伙伴们在外玩得乐不思蜀，忘了回家吃午饭。等我肚子饿了，回到院子里，才知道爸妈四处找我。我是被我爸抓回家的，回去就一顿毒打。他不给我饭吃，罚我跪在小板凳上直到他们下班回家，我真老老实实跪了一下午。直到我妈下班回家，才发现我已经跪在地上睡着了。她拍醒我，红着眼眶说我傻，轻轻地揉搓我的膝盖，那声音温柔到我都不知道怎样去形容。当时我就在心里想，如果有谁问我最喜欢的人是谁，肯定是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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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小玥注意到我在哭。

我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没事。”我说。她欲言又止，看到我情绪不佳，什么也没多说就走开了。

“你们餐厅的服务也太差了。”

要不是听见旁边的顾客“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我可能都还沉浸在对老妈的回忆里。

一个男生，脖子上挂着牌子，手舞足蹈的对着袁小玥他们在餐桌面前比划着什么。我一下就明白了，一个到处求捐款的聋哑人。

我走过去，想问他们怎么回事。结果就看见那个男生牌子上写着‘捐款：10-20元，真是新鲜了，第一次遇见捐款还规定数目的。

“不好意思，请问发生什么了？”我问。

“你们怎么搞的，把这种骗子放进来，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实在抱歉，影响你用餐了，我马上处理好。”

她算是很有修养了，没有再多说什么。我掏了10块钱递到那个男生面前，做了一个手势请他出去，他也不再纠缠，拿了钱就走。

“不好意思，这两块蛋糕，是给你们赔罪的。”这个时候袁小玥拿了两块蛋糕过来，放在她们桌上。

“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了。”刚才那位女士十分吃惊的看着我们，显得很尴尬。

“没能给你们提供一个舒适的就餐环境是我们的责任，请你们一定品尝一下。”

“你们也太谦和了。不过...刚才真不该拿钱打发他，今天讨到好处，明天肯定还来。”她好心提醒我。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是不要脸，但是我也得做生意。请你们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从我的立场来考虑，也确实没有大问题。看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我拉着小玥就走开了。

“你不会怪我吧？”她胆怯的问我。

“不会，你做得很好。协调的过程中不用利益诱惑，就不会给顾客造成心里压力，毕竟他们不是因为想得到两块蛋糕才发火。事后补偿，才更体现我们的歉意。”

“说得有板有眼的。”她笑得有点嚣张。

“也不看看哥以前是干嘛的。”

“你以前是干嘛的？”

“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讲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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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手机，正说给老妈回个电话，就看见她提着包大步流星的冲进来了。

“妈。”我朝他挥了一下手。

“畜生，你说给我回电话，回到三国去了？”之前还在回忆她的温柔，一句话又骂得我满脸黑线。

“哎呀，这姑娘长得真好看，谁啊？”这话是在问我，可是她眼神就一直放在袁小玥身上没离开过。那笑容，贼眉鼠眼。

“我同事，袁小玥。”我拉了一下她，看能不能将她魂拉回来。

“阿姨好。”袁小玥说。

“你好你好，有对象了吗？”她拉着小玥的手不放，就像找着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似得，就差没热泪盈眶了。

“妈，说正事。”我又拉了一下她。

“哦，对，你赶紧交代一下，我们去看房。”

“不用交代了，现在就能走。”说完我给小玥使了个眼色，拉着我妈就走。走出门，回头看了一眼，她和几个服务生笑成一团。

“芳芳姐，我真不想买房。”走在路上我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不行，我已经决定了。”

“买了也没钱装修。”

“都说了我和你爸有。”

“我就是不想再花你们钱。”

“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存那么多钱也没用。”

“应该是我买房给你们住才对，真的，我一直这样想。”说完我就把手搭我妈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以前被她牵在手里那个小男孩，已经长成一个大男人，竟然高出她这么多。

“健健康康陪在我们身边就好。”她轻轻拍了一下我的手。

我才注意到，它不再是当年揉我膝盖的那双年轻的手了，布满深深的皱纹和黑斑，她在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