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老妈的唠叨，这顿午饭吃得特别不是滋味。很想说句对不起，可是和家人之间的矛盾，难道不是心照不宣慢慢和解吗？对于外人，对不起这三个字很容易开口，面对最亲的人，就连给个拥抱我都觉得矫揉造作，但是又很有必要。

“你刚才说的话太严重了，像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下好了，大家都不开心。”我正打算收拾桌上的碗筷，就听见老爸在厨房轻声细语地安抚老妈。

“我也知道，一时嘴快，委屈劲儿一上来，就忍不住。”

“你这人就这样，要我怎么说你好。”

我轻轻放下手里的碗筷，装作什么都没听见。默默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兴味索然地玩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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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爸在我身边坐下。“我们聊聊？”

“我妈呢？”我抬头四处搜索了一遍，没见踪影。

“进屋睡觉了。”

“聊什么？”我抽出一根香烟递给老爸。

“很久没有看你妈哭过了，这事你觉得自己有没有责任？”

“有。现在挺后悔的。”

“嗯。“他长长的吸了一口烟，“说说，你和小玥之间到底怎么了？如果发现彼此不合适，及时结束这段感情还来得及。”

“我们真没事。就是突然觉得自己花费太多时间在感情问题上，应该以事业为重。”

“你所谓的以事业为重，就是赚钱？”

“爸，我和黄志伟开店之前，经历和承受了很多不如意，终于走现在这一步，真的不容易。我努力挣钱，也是想给你们最好的物质生活。而不是像我妈说的那样，自从你们拿钱出来给我买房，我心里就一直愧疚，你们觉得啃老很光荣吗？反正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当初你妈嫁给我，我就没钱。后来我们有了你，也一样没钱。”

“爸，时代不一样了。人眼界宽了，想看的世界更大了。”

“如果你努力赚钱，只是为了提高物质生活质量，那真的没有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钱是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但是也可以提升一个人的道德修养。等你真的到了另外一个层次，认识了更优秀的人，你会发现道德素养，甚至社交礼仪都是一门学问。”

“所以我在努力，所以我不想为感情的事分心，我害怕因为这样忽略家庭，给别人带来伤害。”

“你怕？所以干脆就不要？”

“不是不要，是晚一点。”

“在你眼里，我算不算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爸，您不是废话吗？”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不管退休前，还是退休后，我的收入都不如你妈。可是我没有觉得自卑，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婚姻不是靠一个人维系的，两个人得有共同的认知。我和你妈共同的认知就是，没有什么比家人重要。不要觉得我牺牲了什么，一家人没有牺牲这个说法，这是付出。”

“爸，你想纠正我的想法。”我笑了，灭了手里的烟。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左右不了。但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开餐厅投入了多少资金，这笔钱，在中国，有多少家庭承担得了？即使这样，你如果也觉得满足不了你的日常开销，那其他那些普通家庭该怎么过日子？“

我仰天长叹，靠着沙发上，没有说话。

老爸拍拍我的大腿，继续说，“我们也是普通家庭，没有背景，但是自问把你教育得很好，这是我和你妈最欣慰的事。我不知道你所谓的事业为重，是还要投资别的项目，还是想换个行业，但是我希望你不管做什么都一心一意，坚持把一件事情做好才会看到回报。这个要求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学不会。”

“爸，跟你聊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了。”

“一句话，脚踏实地。也许你以后会得到你想要的收入，可是如果你达不到高收入的思维，那么失败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听您老一席话，甚读十年书。”

“所以，不用把事业当成天，天还有不测风云呢，能遮风挡雨就好。也不要觉得天天儿女情长没出息，曾经外面的人也觉得我没出息，天天围着家庭打转，可是我自己觉得很幸福啊。”

“这些我妈知道吗？”我不坏好意的看着我爸。

“知道啊，所以她经常说，她嫁了一个好男人。”

“哈哈哈，瞧把你美得。”

“当然，也不是说让你不顾事业。该认真的时候还得认真。男人累一点，疲一点很正常。”

“爸，我现在才发觉，您才是我们家的顶梁柱。”

“听你小子这口气，好像有点开窍了？”

“嗯，谢谢你这些年来，对这个家的包容，关爱还有陪伴。”我看着他，很认真的表示感激。

“嘿，你小子...“老爸红了脸，不断眨着眼，脑袋微微的四四处打转。

沉默了片刻，他又继续。“所谓顶梁柱的意义，不是说赚钱，装灯泡，修水管，这些事在单位也一样做。可是一旦有了家庭，我们就多了一些身份，是丈夫，是父亲。”

“你也希望我早点结婚？”

“我希望你幸福，这是所有父母的心愿。所以我刚才也问你了，你们是否合适，不合适千万别勉强，勉强结合的家庭，你就成为不了顶梁柱，只会增加心里负担。”

“她对我很好，我也会好好对她。”

“这就是问题。你对她好，因为你是一个好人，不是因为你爱她。至少我还没有从你口中听到你说很喜欢她。”

“爸，你看问题太犀利了。”

“要履行丈夫和父亲的职责不是光靠责任感。所以我理解你一开始的担心和害怕，忙事业会成为你的借口，足以让她理解你原谅你，可是实际上你会愧疚，会逃避问题。”

“爸...“听完老爸的话，我心跳得厉害，一时语塞。

“所以，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事业为重，是弄清楚你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相爱，才会有陪伴，感情才能深厚绵长。”老爸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你自己好好想想。“然后向卧室走去。

这场谈话，让我始料不及。我开始怀疑我对她的感情，怀疑自己这么久秉持的人生信念。确实，事业与爱情并不冲突，那么我又在担忧什么呢？我相信她跟我在一起，要的不是大富大贵，是一份不会动摇的幸福感和安全感，可是现在我动摇了，不是因为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只是对这个人不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