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小姑娘还在哭，似是要在今晚将自己的委屈宣泄干净，他僵硬的站在原地，过了许久，他一步一步上前，轻轻蹲在她面前，看进她的眼睛，

“我.....”江衍喉咙动了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我不是这个意思，”

“今今，”

江衍难得叫她小名，江妗怔愣了半晌，抬起头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还有些红。

“我们先回家，”

江衍心里叹息了一声，走上前拂过她额前被眼泪浸湿的碎发，动作温柔，

“我是你哥，永远都是。”

有些情绪无法表达，但你永远都是我的软肋，亦是我的无上荣光。

......

似是被这句话触动，江妗的情绪平复了些，她顺着江衍的动作站了起来，定定的盯着江衍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浅褐色瞳仁，

心底突然就释然了。

她就这么一个哥哥啊.......

她微微叹了口气，慢慢走上前，拉住江衍的手指，轻轻对着他掌心挠了挠。

江衍的身子瞬间僵住。

小时候每次他们吵架，都是江妗先服软，每次她原谅他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的做这个动作。

如今掌心的酥麻真切的存在着，似是在提醒他，

他失去的，又回来了。

顾从瑾依然站在树下，树影投在他脸上，明暗交错，见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些，他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清隽惹眼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说完了？”

“嗯。”

江衍淡淡的应了一声。

而江妗也顺着江衍的视线朝着不远处静静站着的人看过去，他气质独特，五官惹眼，高大修长的身影懒懒的站在那，就足以令人侧目。

他皮肤很白，微微偏着头，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五官，给他平添了几分温柔。

看上去像是天生的发光体。

江妗盯着不远处的男人，脸慢慢的就红了。

“头还晕？”江衍皱眉看着脸越来越红的江妗，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脸这么红！”

“......”

怕被江衍看出自己的心思，江妗慌忙躲开他的手。

站在一旁看了很久的顾从瑾偏头盯着江妗，打量了她一会儿，低沉着声音调侃道，

“是不是哥哥太帅了，才让小江妗脸红了？”

江妗被这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酥的耳朵都麻掉了，但她还是试图挣扎，

“不是因为你......”

“噢，不是因为我啊，”

顾从瑾听上去好像还有些失落，江妗忍不住抬头向他看去，发现他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眼睛里似是蕴藏着万千星河，

“那是因为前男友？”

他猝不及防抛出了这个问题，倒是让江妗怔愣了一会儿，

“你们刚才都看见了？”

“嗯？”

顾从瑾低笑，声音低沉又喑哑，

“恶霸逼亲，还是白面书生英雄救美？”

“.....”

什么玩意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衍也垂眸看着她，语气有些不爽，

“前男友？”

“也不算啦，”江妗含糊道，“就是闹着玩的，我不喜欢他.....”

“欺负你了没有？”

意识到江衍话里的意思，江妗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眼神无意识的往顾从瑾的方向飘了飘，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没有，怎么可能，”

“那就好，”江妗很明显能感觉到江衍松了一口气。

“好了，回去吧。”江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又转头对着顾从瑾道，“送你回去？”

“不用，我叫了车。”

“住哪？”

“随便找个酒店凑合吧，反正明天回帝都，”顾从瑾漫不经心垂眸道。

“嗯。”

“.....”

江妗见他们聊得起劲，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听到这声响，顾从瑾停住话头，挑眉看向她的方向，

“又哭鼻子了？”

什么叫又....

“我没有.....”

“小丫头，想哭就哭，就笑就笑，”

似是想到了什么，顾从瑾的神色终于有几分正经，他定定的看着江妗带着泪痕的小脸，不知道从兜里拿了个什么出来，走到江矜面前，微微屈腿，平视着她，把东西塞到了她的手心，轻声道，

“别难过。”

他的脸离得很近，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木气息混合着薄荷的清新味道，细看都能看清楚他眼睫尾处细密的睫毛，他眼角微微上扬，是恰到好处的弧度，衬得眼睫尾处略长的睫毛十分勾人。

他鼻梁很挺，皮肤很白，脸上细腻到连一丝毛孔都没有，细碎的头发耷拉下来半遮住饱满的额头，平视着她的时候，睫毛微颤，漆黑的眼底流转着淡淡的光，清晰得好像他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温柔至极。

“车来了。”

江衍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顾从瑾直起身子，突然摸了摸她的头，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声道，

“你值得被爱。”

说完他就跟江衍打了个招呼，直接上了路边的车。

她呆愣的看着远去的身影，直到车影都看不见，她才缓缓的打开手心，上面赫然躺着一颗旺仔奶糖。

卡通人物的笑脸配合着红色的糖衣，让人看了心情就很好，她嘴角上扬，撕开包装，把糖放进嘴里，感受着奶糖的甜腻味在口腔里碰撞，

钻心的甜。

“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

江衍看了她一眼。

“这个例外。”

江妗举起手上的糖纸，对着江衍弯唇。

.......

“哥，你跟从瑾哥是怎么认识的啊？”

江妗坐上副驾驶后，偏头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大一的时候，我们一起合作了一个项目，”

江衍回想了几秒，平常他话很少，但是面对江妗却是难得的耐心，

“后来发现他母亲也是锦城人。”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

“他很厉害。”

江妗从小就知道江衍是天才，他性子孤傲高冷，能让他这么夸奖的人，少之又少。

“那你们怎么会去酒吧啊？”

江衍默了一会儿，单手扣着方向盘，漆黑的视线盯着前面的车，许久才答道，

“他心情不好。”

顾从瑾每次回锦城之后心情都很糟糕，至于原因.....

江衍垂眸抿紧了下唇，闭口不谈。

“为什么啊？”江妗仔细回想着刚见到顾从瑾的样子，

好像....是有些淡淡的颓.....

“怎么？”

恰好遇上红灯，江衍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叩方向盘，又转头淡淡问道，

“看上他了？”

“......”

江妗想知道江衍怎么就能这么云淡风轻的问出这种话？

不过她耳根确实是红了，车内的灯光昏暗，倒是看不出她此时的羞窘，她想挣扎着解释些什么，江衍就开口打断她，

“不过也正常，”

“嗯？”

“你眼光不好。”

“......”

江妗反应过来了，江衍这是在说她跟季阳的事呢，

可是季阳跟顾从瑾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好吗？！

江妗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于是她换了个话题，

“对了，哥，今天舅妈那个弟弟腿被人打断了。”

其实江妗也只是随意一说，她根本没想过江衍会干这种事，毕竟她对江衍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小时候看到虫子就小脸绷紧然后绕道跑远强装镇定的样子。

“嗯，是我。”

江衍淡淡答道，找陈军麻烦并不难，这些年他靠着陈茹得罪了不少人，多的是人想找他报仇。

“嗯？”江妗终于不淡定了，“你让人做的？”

“不高兴？”

“没有，我就是怕脏了你的手。”

“不脏。”

“......”

接不下去了，江衍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有冷场的本事，眼见气氛朝着尴尬的方向而去，江妗灵机一动，

“哥，这么久没见我，你想不想我啊？”

“.....”

“想。”

江衍慢吞吞的吐出了这个字，随即不自然的偏头往窗外看去，

细看耳根还有些红。

江妗乐了，毕竟让江衍煽情一次比登天还难。

“那你今天是特意回来陪我查成绩的？”

“嗯.....”

“可是你公司不是很忙吗？我记得爷爷把公司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理了。”

江老爷子毕竟老了，身体每况日下，江继先又是个败家子，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江衍身上，因此，江衍不得不提前修完了大四的课程，回到了锦城专心打理公司的事务。

“都不重要。”

江妗心头一跳，她似乎都能听出江衍的潜台词，

你最重要。

气氛凝滞了很久，江妗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内安静了很久，安静到江衍都觉得不自在，趁着红绿灯，他偏头看过去，

却对上了江妗正看着他，眼尾通红，像是要哭。

江衍轻叩方向盘的动作顿住，他把车停到一边，熄火，冷硬的下颚绷得有些紧，语气也不自觉柔了几分，

“怎么了？”

“哥，我记得你小时候很讨厌我.....怎么现在....”

现在，他好到让她觉得不真实。

“以前是哥哥不好，现在....”

江衍静了很久，然后才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喜欢，”

是一直。

一直都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