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嫁

许久，殿外响起奏乐声。公主七月在满朝文武和皇上皇后注视之下缓缓走近。公主穿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面上带着一方雪白的面纱与大红嫁衣格格不入，人看不清面貌就罢了这一抹白更加刺眼，刺到八皇子的心。

众人继续上下打量着七月，样貌虽丑，身形倒是苗条匀称。腰肢极为纤细，看上去很单薄清冷。

文武百官的议论纷纷从七月走进大殿便开始，她无暇理会在婢女搀扶下从容不迫地走到最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七月趴跪在地上说：“儿臣七月，即日便嫁往楚国为皇子永王之妻，故特意前来拜别父皇母后，及从诸位皇兄。他日为人妻，儿臣一定恪守本分，也定皆尽所能为秦国尽力。”

一直板着脸的秦皇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话才渐渐舒展眉头，故作慈父般说：“起来吧！”

七月：“谢父皇！”

在婢女的搀扶下七月站起身，她坦然自若地看着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的人。眼里除了冷漠就剩厌恶。

楚皇看了眼底下的女儿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他本就不在意这个女儿，从小任由她长在深山，一晃十年都不管不顾，这次不过是听了皇后的意见嫁这个相貌丑陋的女儿打击楚国日益见长的气焰，她只是他用来告诫楚国的一个由头。哪怕是不受宠的秦国公主嫁楚国也是他们的荣幸。众臣看着秦皇，他也不好太过冷淡，担心以后落个心狠薄情寡义的名声，于是再宽慰道：“以后嫁去楚国，便要收起你性子，不可再同在秦国一般娇纵任性，到时父皇可不能及时惯着你。”

七月听着冷笑一声，暗自在心里嘲笑：“我的性子，你又如何知道！你又何时娇惯过我！”

他又道：“七月出嫁，来日不知何时可见，今日就让父皇再惯着你一回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父皇一定满足。”

七月暗笑，这回可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假意思考一番，眼神看向了皇后李氏，李氏被七月这么一看心里突然感到不好，她知道七月这个死丫头一定会算计她。不过她也并不担心，因为她的话比皇上更加管用。

见七月犹豫，皇后本想打断没想到七月先开了口。

七月淡淡一笑，语气沉厉道：“父皇！儿臣真有两个东西谈不上名贵但思属已久，望父皇赐予儿臣。”

秦皇点点头：“说吧！想要什么！朕都给你！”都已经说了不名贵，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吝啬。

七月看向皇后随后撤回目光看向秦皇道：“儿臣嫁往楚国，路途遥远。一路上不知道会有多少危害，所以儿臣恳请父皇将母后身边的卫公公和婢女玲珑赐给儿臣。”

此言一出，皇后恶恨恨地盯着她。秦皇则是有些犹豫为难，毕竟这两个人都是皇后一手调教专门伺候她。可刚刚他已放话要娇纵七月一回，要是反悔满朝文武又怎么看，天子居然连信守承诺都做不到。正当他为难时，皇后不轻不重地说：“皇上，这二人伺候我已经数十年，一直忠心耿耿办事也是伶俐，如果将她们送人臣妾实在是……”

“母后！”七月打断她的话，看似温柔，语气却带着恨厉，“儿臣远嫁他国，正是需要这样的能人以便帮助儿臣。儿臣别无所求，仅此一愿，望母后大度能够成全！”

皇后一时不好拒绝只能为难地看向皇上，但见皇上的意思是无非就是俩个奴才可有可无不打紧。思量一番后，她向卫公公和玲珑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便匆匆跑到殿前跪下。

卫公公面带愁容大声喊到：“皇上，奴才愿随公主远嫁，奴才一直伺候皇后娘娘，可娘娘的凤体体一直不好若是这一远去，旁人照顾不周娘娘凤体有恙，奴才实在是担忧。”

玲珑在一旁附和：“奴才实在忧心皇后凤体。”

七月早知道他们会百般推阻，她并不为此担心，只要她做的没有威胁到皇家颜面，她父皇威严就可。哪怕是父皇怎么宠爱怎么信任皇后，都无济于事。

皇后见皇上并未动摇，立刻道：“皇上，依臣妾看七月若是想要两个奴才大可从这皇宫中选，聪明伶俐的，手脚麻利的比比皆是。”

七月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她微微一笑道：“父皇，整个秦国都是父皇说了算，这宫里的奴才也都是任凭父皇处置。母后宫里的人难道不是父皇的人，难道不应该听命于父皇而是听命余母后吗？”

秦皇一听此话立即看向了皇后顿时觉得自己威严受损。皇后万万没想到七月尽会说出此话。她只朝着七月怒喊了一字“你！”后就语塞。转而看向皇上解释：“陛下，臣妾万万没有此意！”

秦皇被七月的话激怒，他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挑战皇威，于是他带着怒气喊道：“卫公公，宫女玲珑即刻起赐予公主七月，即日随公主远去楚国不得有误。”

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秦皇声音的威严，当然皇后就不敢为此再多说一字，只能死死盯着七月，想要将她千刀万剐。

七月再次跪下声音宏亮且带着感激道：“谢父皇隆恩！”

出了宫门，七月回头看了眼皇城，眼里没有不舍，剩下许多理所应当的淡漠。

婢女秋意看七月迟迟不肯上轿便提醒道：“公主，该动身了！”

七月回过头来看着她说：“我知道。”她并非是对着皇宫多有不舍，而是她在等一个人，有些话她不跟他说，始终放不下心。

另一个婢女白素往后看了眼兴奋地冲七月说：“公主，八皇子来了！”

随即七月闻言看去，只见八皇子下了马，急忙朝这边跑来。

“七月！”八皇子走上前就一把抱住七月，“对不起，是黄兄无用。害你远嫁他国！”

七月轻轻推开他，舒展眉头道：“皇兄，这一切怨不得你。今日我在这里等你并非为收下你的歉意，而是有些话我一定要告诉你。”

话？八皇子没想过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他一直都在自责自己无能才会害妹妹远嫁，他也一直担心七月会在心里怪罪他。

七月看透他在想什么便说：“皇兄，今天我告诉你的话希望你能牢记。”

八皇子点点头，示意让她说。在他心里这个妹妹一直都是精明睿智，绝对不是外界所传那般见识短浅，愚不可昧。见她数次，遇事时她都是沉着冷静，就连遇到皇后她也能游刃有余地与她周旋一致全身而退。所以，他信她，信这个虽非一母的妹妹。

七月收敛了笑容，她异常沉重地看着他道：“皇兄，如今朝堂大部分都是李皇后的人，所以她儿子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到时候你处境就十分艰难，难以保命。我知道你对皇位并不在意，父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对你放下戒备，真心待你。”

他多年来不争不抢，才会换来这风平浪静的日子，他一直都知道父皇对他的疼爱皆是因为自己无心皇位罢了。

“七月，我……”

“皇兄，听我说完，”七月打断他的话，接着说，“你想求太平，可是皇后未必肯给。父皇把手握兵权的安定侯之女许配给你，是因为所有人都在觊觎这么婚事而你没有。众皇子都明白这门婚事能在日后保全自己，这大好时机皇兄不应该推辞。”

“我不能为了考虑自己今后的处境去毁了别人一生。婴宁是个好姑娘。”

“安定侯膝下唯有一女，你拒绝婚事一是违背父皇，二是让安定侯颜面扫地，更是伤了婴宁小姐的心！”

七月的话让他更加内疚，无言以对。

这场全国皆知的婚事，却由他当众拒绝，让婴宁小姐颜面尽失，受尽嘲笑。

七月看他焦虑不安，便知道当初他做决定时并没有深思熟虑。一时间就有些恼怒：“我早告诉过皇兄，皇室里不要优柔寡断，现在婴宁姑娘已经被皇后盯上。如若皇后向父皇请婚，父皇为安慰安定侯一定会答应她。而安定侯为替爱女夺回颜面也会答应。皇后什么人皇兄难道不清楚吗？她儿子是个什么人皇兄难道不清楚吗？你要眼睁睁看着婴宁姑娘嫁去吗？”

“我……”他无法回答，当日拒婚他确实没有多加考虑……

片刻后他回答：“七月，当日我拒婚多数原因是因为遵从内心，我与婴宁姑娘匆匆数面，对她我并无爱慕之意。”

“爱？”七月对这个字已经并不在乎，她坦然地说，“皇兄，生在皇室喜欢从来都不是我们可以决定，我们心意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皇兄，明日便去向父皇请婚，至于理由你自己思量！”

“七月……”他知道她的话说完，就要走了，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会相见，一时间心里尽万般不舍，“……你，……你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七月极力掩饰自己的悲伤，只好微笑着点点头道：“皇兄，今日我冒死将皇后身边的人带走，少了他们二人在皇后身边，皇后会收敛许多，我能帮的也就这些，剩下就要靠你自己。你要随时提防着她！”

话落，七月就上马车。六皇子看着队伍在视野中从清晰到模糊时，他就明白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再见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