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深蓝靛色的树丛就像是谍者的眼睛，藏着无数的秘密。

王申醒骑着他的马狂奔了一路，终于追上了小道童，用手指第二指节敲了敲后者的脑袋，摇头道，“你啊，可算停下来了。”

由于很长时间没有出来玩耍过，小道童一上马就像是个脱了缰的疯狗一样，这孩子似乎骑马也很有天赋，踏上马背的那一刻指节在马背上高呼，几乎和马匹融为一体，来去如风。

王申醒只能在后面狂追，至于身后的那两个被亚伯派来的马人侍从，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王申醒轻轻拉着小道童正打算往回走，一抬头，却感觉这个树林的异样。

抬头望去，那是一处深沉的天空，似乎是被遗忘了一般，这块天没有任何的星辰和月亮，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卵壳保护着，这块天空极其阴霾。

“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小道童顺着王申醒的目光看到了那片死气沉沉的天空，靛蓝色的天空，苍白色的树干，骑在马背上的小家伙，她不自觉的抖了抖背脊，四周一股寒意。

“知道害怕了？”王申醒无奈的摇头，时间已经不早了，带着小人精出来不光找不到任何对自己有用的东西，甚至还会在小家伙身上耗费更多地时间去找她，王申醒不由得感到了一丝丝后悔。

眼下已经太晚了，人类这种生物还是聚居的好。

王申醒带着小人精两个人朝着来时路走去。

走了许久，马匹抬着腿也停了下来。

老马识途，连马都看得出来，走了这么久，基本上就是在兜圈子。

“这地方真诡异。”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道童可能是在她以往的五年生平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阿醒，我们……我们怎么走都还是这里，我看见这个长得像鬼脸的树，已经五次了。”

小道童可怜巴巴的眨巴这大眼睛看向王申醒，一副无辜的姿态。

王申醒轻轻摇着头，“那有什么办法？既然他们不让我出去，那还不如一探究竟。”

王申醒说着就往反方向走去，小道童本来不同意王申醒的主意，可是一看王申醒骑马前去，留下她自己在原地陪着那颗‘鬼脸’树，稚嫩的小手紧紧握住了缰绳，还是噘着嘴对马匹说道，“大马，我们还是……跟上去吧。”

像是跟马匹交流无障碍似的，小道童轻轻一句，这马就朝着王申醒的背影追去。

王申醒还是太年轻，如果被亚伯知道，他居然不要命的胆敢四处乱闯，他一定会疯掉的。

这地方的树大多都是生长了百年的桦木，白色的树皮和向天上生长的树枝，就像是一个个列队的巨人，在两侧等待着王申醒和小道童两个人的到来。

王申醒皱了皱眉头，他发现，细看之下，前方的密林竟然会有一丝丝荧光。

“阿醒，你看见了没？”小道童睁大了眼睛，看向远处，“那地方是萤火虫诶！”

贪玩的本性顿时战胜了心底的恐惧，小道童又冒冒失失的朝着森林更深处走去。

王申醒只能赶紧跟上，小道童马的行进速度在王申醒之上，所以，只有等到小道童停下来的时候，他才追得上她。

远远地，他看见小道童坐在马背上，她的身影挡住的，是一只只像丝线一样的萤火虫，或者说是一条条像萤火虫一样的丝线，它们在靛蓝色的夜里，散发着幽亮的冷光。

“阿醒。”等到王申醒到小道童身边的时候，她的大眼睛就这样盯着那个树干，似乎有什么东西强迫她睁着眼睛一样地目不转睛。“你看！”

顺着小道童所看的方向，王申醒的瞳仁也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萦绕的丝线一样的东西，用它的冷光将四周的树干照得苍白。

和树干同样苍白的，是几个被钉在树干上的人，他们闭着眼睛呼吸却均匀，明显他们还活着，看起来就像是他们进入了深度睡眠一样。

然而他们头上的巨大囊肿，却处处都彰显着不一样。

那是一种或半白或透明的东西，这几个人的头上顶着的东西不同，有的像是水肿，表面光滑而呈现半透明状态，里面似乎有个模糊的巨大内核。

有些则已经到了一种灰质化的状态，囊肿的表面已经变得褶皱，就像是核桃的纹理一样，整个囊肿也变得发白，看起来就像是头外又长了一个大脑一样。而一道道像是丝线一样的微茫，就是从这些‘大脑’中传出来的。

小道童瞪着大眼睛，似乎眨都没有眨过一下，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微颤。

王申醒看向那些‘人’的时候，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阿醒，我们……快走吧。”小道童说着往后退的时候，马匹不小心直接踏上了一条丝线，顿时，一个头顶着‘大脑’的‘人’睁开了眼睛。

他头上顶着的，是一个褶皱得不能再褶皱的大脑，同时，这大脑的体积也比其他人的囊肿要小上很多。

“人类？”那人的笑容中充满了戏谑，“你们不该来这里。”

“你不是人类？”王申醒努力平静了一下翻江倒海的胃，尽量不去看对方的头部以上的地方。

对方的笑容有些张狂，而后渐渐平静道，“曾经是。”

‘咕咚’周围寂静的连小道童吞口水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勇敢，也无知，敢闯入这片树林。”那个人似乎无法移动，被钉在树干上的身体一动不动，眼球却并不妨碍，看向了两人骑着的马匹。“看来昆布萨尔并不能好好地照顾你们，不如……加入我们脑人？”

说着两道丝线就像夺命一样，朝着王申醒和小道童扑面而来。

王申醒急忙胡乱挥动短刀，没想到他手法够快，竟然也能将那光芒砍死。

那是两只小道仔细看才能看得见的小虫，它们就像是直接要趴在身上啃食自己皮肤一样，即便砍落的尸体掉在了马背上，仍然还想要攻击。

眼看着那个钉在树上的脑人要发动成千上万的虫子，王申醒和小道童不约而同的策马跑去。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