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纾和梁景少起的很早,算准城门打开的时间,悄悄离开了仰州。出了城门就向“太白”所在的东北方向策马而去,天寒地冻之时骑马十分不便,两人行了七天才到了途中必经的第一大江湖帮派永乐城。
因西晨国的开国皇帝是江湖门派出身,所以西晨国的治国,是朝廷可以与江湖的各大门派共存,只不过江湖的各大门派是听命于朝廷。而这第一大的江湖门派就是当年开国皇帝出身的门派永乐城,而创派之人希望凡是加入者,都可以获得永远的快乐。
“七哥,刚才休息的时候我看过舆图了,我们大概还有几里路就到永乐城了。”梁明纾大声的对旁边的梁景少说道。
“好,到了永乐城我们稍作休整,再出发时就乘马车而行。”梁景少略一思忖的说道。
“太好了,七哥。这几天骑马骑的我都要冷死了,我们在快到“太白”的时候在换乘马匹,让我先当两天的娇小姐。”梁明纾一听十分开心的附和道。
梁景少来不及回答,听到了些许危险的声响,急忙勒马,停止前行。梁明纾听到后方似是射箭的声音,迅速转头向后望去,就看见一只箭正朝着她的方向射来,梁明纾稳住身形,快速调转马的方向,在那箭离自己还有一拳头的距离时,接住了箭。梁景少看到后,赶忙上前察看梁明纾有没有被伤到。
“箭上有没有涂毒,怎能徒手接箭呢?”梁景少小声的焦急询问。刚才那一箭来的迅猛,自家八妹是反应快,身手灵敏,换做普通的练武者,必死无疑。看来八妹小时候的罚练,真是从未偷懒过。
“七哥不要紧,我是看准了才接箭的。你看这箭,是不是很眼熟?”梁明纾赶忙回道,并迅速询问梁景少。
“这是,银永箭!”梁景少仔细看了一眼,肯定的说。
话音刚落,由远及近飘落下了一名少女,面容清秀、身材娇小。一身利落的劲装,但整个人看起来稚气未脱,年纪很小的样子。要不是刚才的那一箭,梁明纾和梁景少差点以为这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偷跑出来了。
“哼,还是有些眼力的嘛!居然认得这是银永箭,那这样你们做这银永箭下的鬼魂也是不屈了。”少女口气狂妄的说道。
“敢问小姐姓字名谁?我们好像从未见过,也并未有过什么过节吧!”梁景少此时已把梁明纾护在身后,客气的询问道。
“都是要死之人了,还问这么多做什么?”那少女话音刚落,就一个飞身,闪现到了梁景少与梁明纾的身前,接着双掌就向二人推去。别看这动作简单,因这少女掌功了得,所以中掌之人必定四五个呼吸之后,就气绝身亡。且看她推出的还是双掌,足见对自己武功的自信。
梁明纾看的清楚,这少女的掌法应该是银雪掌,中掌之人血液凝固,全身冰冷,心跳骤停,不过四五个呼吸左右,必死无疑。但梁明纾心中却并不慌张,因她看的明白,这少女的银雪掌威力并不能发挥到极致,应该是刚入门不久。不过,虽是刚入门,但掌力却十分惊人,一般人也确实是接不来的。
因梁家的祖上是练武世家,所以对江湖的各大门派武功、秘法都钻研的颇有心得。要说梁家的世代祖训虽然很多,但每一条都是保证了梁家的未来方向的正确。当然梁家这些年只有一个人是不尊祖训的,当了一个梁上君子。但也正因这梁上君子,梁家对大多,各大门派的武功、秘法都有了破解之法。而这众多武功里,刚好有银雪掌,这一招。
梁明纾想及此处,虚晃一招,闪身到此女身侧,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一顺一提,运功把此女的掌力消散了。梁景少早在梁明纾之前,就已闪身,静等此刻这少女被卸了掌力,然后还回一掌。
少女猝不及防,万没有预料到,自己的银雪掌被化解了。一瞬间的惊慌过后,她反倒冷静了下来,也更坚定了要让眼前二人彻底消失的决心。
她受了一掌,倒退几米站定后,冷眼的看着梁明纾和梁景少。她知道自己轻敌了,原本以为就是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公子哥和娇小姐,不知道在哪儿学了些不上流的三脚猫功夫,就自信的出来走江湖,而且还是带着那么重要的东西。如今看来,此二人,有些棘手。不过,难得那个人请求自己什么,所以不论如何,今天二人的性命,她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本想让你们死得痛快些,但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够了。”此女说完,顺手就丢出了几个霹雳小火球。
梁明纾刚近身在此女身侧时,就已经闻到了火药的味道,猜测此女接下来一定会使用此招,所以早有防备。就在此女扔出霹雳小火球的同时,梁明纾和梁景少就几个翻身来到此女身后,合力一掌。此女早先受了一掌,又没设防备,被打了个正着,踉跄了几步,倒地气绝。
二人顾不得许多,把此女迅速抬到了马上。然后梁景少和梁明纾寻找到了附近的村子,梁明纾牵着两匹马在村口不远处等着,梁景少则向村民买了一把旧锄头。回头二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此女葬了。
索性现在是隆冬时节,人们没事都在家里猫冬,不肯出来。走出那个村子好远了,二人还依然牵着马,马上挂着那把锄头,缓步向永乐城走去。
梁景少有些担心的看着身旁的梁明纾,因他不是第一次杀人,所以没什么感觉了。况且,那少女明显就是奔着来杀梁明纾和自己的,本就是你死我活之事。现在回想起来,那少女还应该是明知道他二人的身份,还要来杀他们。如果不痛下杀手,那么他们会武功的事情就藏不住了。当时候,可能会给祖父、祖母带来无尽的麻烦,本来现下朝堂就不太平,他们不能在平添事端了。
梁景少想到此处,本想开口劝慰,但是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想到了,虽然她八妹是个胆子大的人,但此第一次杀人有害怕也是正常。给她讲明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她也会理解。但到底,心里还是会过不去的,不过脸上却不会再表现出什么了。看现在她这个样子,最好是哭一哭才好,不能强行让她当做没发生,要把情绪发泄出来,才能真正快速的接受此事。
“明纾,我十岁时就杀过人了,而且十岁时也差点被人杀掉。那时候,我可没你这么不勇敢。我记得,我也就回去躺了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就是让五哥好好练武,我向师傅告假一个月的那次。”梁景少说着,翻身上马,立在马上看着马下的梁明纾。
“原来那次,你是真的有事情,才向师傅告假的,不是全都诓骗五哥的。”梁明纾惊讶的说着,然后也翻身上了马。
梁景少以为梁明纾低头不语,是害怕极了,所以如此。没想到八妹脸上并无惊恐害怕的表情。
“没错,不全是诓骗。你,居然没哭鼻子?”梁景少问道。
“我知道七哥你担心我,刚才你去村里买锄头的时候,我已经害怕、哭过了。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手软,在坑里埋着的就是我了。何况,我不认为她会在把你我杀了之后,还会葬了我们。”梁明纾诚实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行走江湖,有的时候最是不能心慈手软,不然,尸首最后都不知是否能完整,落在何处。”梁景少感慨的说。
“七哥,我想了,此女是明知晓你我二人的身份,还依然不改杀你我之心的,我们梁家的人会武功的事情,除了我们自己人,无人知晓。当时若是留了她的活口,我们梁家可能就要遭殃了。再有,她使用的是银永箭和银雪掌,那么她应该就是永乐城的人了。我们马上就要去永乐城,留下她后患无穷,所以,她不能活着。不过我想,一定不是永乐城的城主想要杀你我二人,毕竟我们梁家的祖宗也曾经是混江湖的,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仇家,所以,那少女,来历一定非比寻常。
我们一会儿进城,都要把刚才的事情烂在肚子里,谁问起也不要承认,以免惹祸端。”梁明纾谨慎的开口。
“明纾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那锄头我们还是找个地方烧了吧,我们带着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梁景少想了想,那锄头终归不能带着。
“七哥,我们把这锄头扔在那边的雪地里吧,刚才挖坑的时候,土及其难挖,但这锄头却甚是好用,烧了也可惜了。放在那雪地里,谁捡去了还能用用,可好?”梁明纾觉得扔了可惜,商量道。
“也好,那我们一起去吧!”梁景少点头同意。
二人把锄头扔下,又行了几里,就到了永乐城的城门下。二人打量了几眼,就进城直奔最大的客栈就住了下来。
当晚,梁明纾一夜未眠。白天时,她和梁景少说的冠冕堂皇,好似完全不在介意,可毕竟是第一次杀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过去了。前一秒还是口出妄言的骄狂少女,后一秒就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而且,她还把她葬了。
她忘不了那一掌推出去后,触碰到后背的柔软。那个时候的那个少女还是温热的鲜活的,说不定早上出门前还和谁保证过,回来一起吃饭什么的。但是直到晚上,等待的那个人也没有等到那个少女回去,因为那个少女已经永远的躺在了,她和七哥挖的那个坑里了。
梁明纾越想越睡不着,最后令她心神安静下来的,是心经。
没错,梁明纾想起了心经。以前每当祖父罚她跪祠堂或者罚练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诵念心经。
梁明纾闭着眼睛,心中默默地诵念心经,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时已天光大亮,神明垂怜,竟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