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暮晓在门外踱来踱去,等待消息,然而门依旧紧闭,也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动静,想来又被医仙施了结界。
“医仙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你说木童还有救吗?”一个丫鬟带着哭腔地说道,原来她是与木童同住的丫鬟绿箩,与木童交情颇深。
“你就放心吧,你是第一天来沐风殿吗?医仙救活了多少将死和我们以为已经死掉了的人。”说罢,一侍从看了看岑暮晓,示意她不就是那个已经死透又活过来的人。
“你们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昨天她还好好的,怎么就吐了血了呢?”岑暮晓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半夜还在与自己聊画,也没发现木童有任何异常。
“早上我醒来时就发现她躺在床上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本来我以为是梦魇,一直叫她,却怎么叫也叫不醒,然后她就吐了血……”绿箩回忆道。
“七窍流血倒像是中了毒,她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岑暮晓猜测道,不过谁会害一个毫无根基背景,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呢?
“平日里除了偶尔在姑娘你那,其他时候都是跟我一起吃饭的,我们的饭食都是沐风殿厨房统一准备的,大家都没事,不应该啊……”绿箩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出结论。
忽而,岑暮晓回想起离魂那日,在回沐风殿的路上医仙叫住木童让她晚些时候去沐风殿一趟之后,岑暮晓就在木童头顶就看到了灰气,难道她是吃了南宫玉给医仙的药?医仙自己不愿试药所以找木童代替了?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医仙出来了,给了绿箩一张药方,便径直回了正殿。
岑暮晓迎上去,木童还未醒,气息依旧很微弱。
“姑娘且回去休息吧,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照顾木童的。”绿箩说道。
然而岑暮晓并未回房,医仙出来一句话也没说,她得去问问木童到底怎么了。
正欲进正殿,却被门外侍从拦下了:“医仙需要休息,不便见客,姑娘请回吧。”
“我就问问木童的情况,不会打扰多久的,如果你知晓情况,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可以走,不然我就在这里等着,医仙总会出来的吧。”
“姑娘就别难为小的了,医仙有吩咐,不愿见客,木童那个丫头又没死。”
“那我便在这里等着,你不用管我也别赶我走。”先前见识过医仙有多不愿见人的架势了,她来药仙谷这么多天也没见着,今天就算是为了木童无论如何也得坚持见见了。
屋内人似是听到了动静,道:“你们都下去吧,让她进来。”
岑暮晓闻声进了屋,走进书房,书房内有一整面墙都是书柜,书柜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典籍。只见医仙依旧是先前的打扮,立于书柜前,拿着本书,听到岑暮晓进门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医仙,多谢先前的救命之恩,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这份恩情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只管说,我必当报答,”岑暮晓作了一揖,“先前一直没机会道谢,怕扰了医仙清净,这次也实属不得已,经过这些天与木童的相处,觉得跟这个小姑娘十分投缘,所以想来问问她到底怎么样了?医仙可否如实告知?”
医仙依旧没回头,淡淡道:“暂时压制了毒性,服药之后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真是中了毒,果然与我想的一样。”
“哦?岑姑娘为何如此笃定?”
“只是见过类似的情形。”说完岑暮晓自己也怔了怔,见过?为何这么说,什么时候在哪见过?难道又是自己前世的记忆?
医仙并未接话,依旧低头看书。岑暮晓继续问:“木童可是服用了谷主给你的丹药才变成这样的?”
“你为何会知晓谷主给了我丹药?我并未告知任何人。”
听此一问,岑暮晓才反应过来,当时是离魂状态下跟着医仙,医仙是看不到她的。虽是疑问,但医仙似是并不奇怪她如何得知丹药一事,倒像是戏谑。
岑暮晓不接话茬,反问道:“那这个‘任何人’中包括木童吗?”
“所以岑姑娘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怀疑是我让木童试药把她害成这样的?”医仙放下书,转过身来。
“当然不是,医仙误会了,丹药并非你所制,若真有毒自然与医仙无关。我只是想问,以你这么高明的医术,在拿到丹药之时,可有看出丹药是有毒的?”
“我提前知不知晓丹药是否有毒,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岑暮晓觉得如果医仙提前知晓却还是让木童试药那就是为了不得罪南宫玉而故意谋害。如果不知那便只是意外,他还是她心中那个完美的风诣之,但她却未将此想法说出口。
“我知不知晓,她都必有这一劫,或迟或早,这都是她的命。”医仙向岑暮晓走近了几步,“你可知谷主买来这么多奴隶是为了什么?”
岑暮晓不知,没接话,医仙继续道:“药人听说过吗?”
“药人?可……我一直以为医仙与谷主不一样,可你为何……”岑暮晓感到不可置信。
“可我为何助纣为虐对吗?”医仙道出岑暮晓未说完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以人试药,毕生追求不死草是南宫玉的命,而南宫玉养的这些药人帮他试药是生是死也是他们的命,我只可旁观,不能阻止也无力阻止。”
“那你呢,你的命又是什么?”岑暮晓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个看不出任何神情的医仙。
“是一个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面纱后的医仙也盯着眼前的岑暮晓,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岑暮晓还是不相信那个对陌生人都能舍命相救的风诣之会做出助纣为虐,谋害木童这样的事情,一字一顿道:“我从不信命,我只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面对不公若能出手制止,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制止。”
医仙轻笑一声,低声道:“还是这么固执。”
岑暮晓没奇怪医仙何出此言,此刻只想拜托他能让木童醒过来,“那么多次生死关头我不也挺过来了,医仙,你先前能救活我,这次也一定能救木童对吗?”
“岑姑娘,我们并不熟悉,你很了解我吗?对我可别抱有太大希望。”说着,负手转身背对着岑暮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姑娘请回吧。”
最终,想确认医仙是否就是风诣之的话也未问出口。岑暮晓回房,一路上想着那日在瀚鸿殿南宫玉欲让自己的身体试药被医仙拒绝和医仙刚刚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心中一团乱麻。
刚回屋,外面一阵嘈杂,岑暮晓出门查看,一群药仙谷弟子正在四处搜寻,将沐风殿所有的侍从丫鬟都抓了去。
岑暮晓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
“姑娘莫怪,谷中出了奸细,要谋害谷主,我们这是在排查呢。”其中一名弟子答道。
不出片刻,沐风殿除了医仙所住正殿外,其他地方里里外外都被搜了个遍,丫鬟侍从们也都被带走了。而正殿大门依旧紧闭。
“这是又打算袖手旁观吗?”岑暮晓瞥了一眼正殿大门,自言自语。
随后去了木童住处,丫鬟们都被带走了,只留木童一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岑暮晓想着去守在她身边,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