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什么才是喜欢？

徐念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名男子，所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并不清楚。

她对顾永的感情，是喜欢吗？

她觉得不是的，她并不抵触跟顾永一起出去玩，但是在他的身上，总少了一种感觉。

徐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洒进屋子，给房间里的陈设镀上一层银光，徐念忽然想起了那一晚的月色，她独自一人蜷缩在一个破烂的草屋里，透过木窗看到的也是如今晚这样明亮的月亮，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屋外，有一个少年默默地守护了她一整夜。

徐念的心头又出现了那种感觉，她心脏的跳动跟刚才相比，微微快速了一个节拍，她的呼吸稍显急促，她翻了一个身，面向窗外皎洁的月亮。

今晚早些时候，她又看见了那个少年，他一身黑衣，目光热切地注视着自己，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徐念感觉自己的面颊发烫，她听着自己的呼吸声，闭上眼睛，偷偷地笑了。

——还能再见到他吗？

天明，第二天。

早上的时候，徐念被一阵钉子的敲击声吵醒。

“怎么回事？哪有一大早施工的？”

徐念原本以为这个声音来自窗外，却发现是从自家传来。

徐念换好衣服，穿上拖鞋，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正看见父亲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一个锤子，正在把几块木板钉在徐慈的房门上。

“爸，你这是在干啥？”徐念疑惑地问道。

“把这个死丫头的门彻底锁上，免得她又跑出去跟哪个野男人厮混。”徐还锦没好气的说道，他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睡衣，邋里邋遢，头发乱糟糟地翘着，一看昨晚似乎没有睡个好觉。

徐还锦的反应显然是过激了，徐慈的房门彻底打不开了，不过门板的底侧有一个活板，原本是给家中的狗通行各个房间方便开的，现在每日佣人们通过这个活板，把饭菜递进徐慈的房间，等徐慈吃完，再从这个活板把餐具递出来。

“除非她认错，否则我绝不放她出来！”徐还锦这样说。

凭徐念对二姐的了解，她那个倔脾气，不关几天是绝不会乖乖认错的，就这样，徐慈开始了她的禁足生活。

徐慈虽然不能外出，但是每到夜晚，徐父去睡觉之后，徐念会悄悄地溜到徐慈的房门前，陪她聊一会天儿。

徐念从徐慈的描述里，大致了解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去舞厅跳舞的那天晚上，徐还锦与他的客户一起去麒麟金阁吃饭，她们的父亲刚刚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心情好得很，谁料他刚一走进麒麟金阁的大厅，就看见徐慈与她的约会对象正坐在窗边的一个位置吃饭，徐慈还亲昵地把一勺热汤喂进那男人的嘴里。

徐还锦不明所以，笑眯眯地走过去跟徐慈打招呼，他刚一走近，徐慈也看见他，一脸的心虚，一点也没有平日里快活的模样。

徐还锦虽然心里奇怪，只当是女儿出门约会撞见父亲害羞，并没有往心里去，他同样也跟徐慈的约会对象聊了一会儿，得知他家境不错，徐还锦满意地笑了。

谁知等徐还锦慢悠悠地坐回自己的餐桌，跟客户朋友一起聊天时，一个客户忽然问徐还锦，他刚刚过去说话那个女孩是谁？

徐还锦回答是自家的二女儿，在跟朋友一起吃饭。

那个客户的表情捉摸不定，他暗暗地对徐还锦说了一句，跟你女儿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我认得，是做航运生意的张家的大儿子，不过我听说，张家的大儿子已经结婚了呀，听说女方家的来头还不小，有军方背景。

徐还锦听了他的话，差点背过气去，原来自己的女儿，在跟一个有妇之夫约会，怪不得刚刚见了自己的父亲，表现得那么心虚。

徐还锦扭过头，发现徐慈和那个男人早就跑了，餐桌上的饭都还没有吃完，显然是怕父亲意识到不对劲，当众发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麒麟金阁的这一顿饭，徐还锦恍恍惚惚地吃完了，餐桌上客户说了什么话，他都没有往心里去。

一回到家，他就冲徐慈大发雷霆，谁料徐慈竟然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满口“恋爱自由”，“包办婚姻”，“封建糟粕”等等他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大道理。

再往后的事情，徐念都知道了。

“唉，我说你也是，天下那么多好男儿，你为什么非要喜欢一个有妇之夫呢？”徐念背靠着房门，坐在地上，与房间里的徐慈背靠背聊天。

“念念，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不知道。”

“喜欢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遇到他之前，我也以为我绝不会喜欢上一个有家室的男子，但喜欢就是非常的不讲道理，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死心塌地地爱上他。”

徐念沉默不语，不讲道理的喜欢吗？她还是不理解。

“他跟我说，当初，他的父母假装生病，把他骗回了家，逼他跟现在的妻子结婚，他实在是迫不得已，念念，我问你，如果咱们的父亲也这样逼你跟一个你完全不爱的人结婚，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一定要嫁给我爱的人！”徐念激动地反驳。

“好，这才是我的妹妹！”徐慈赞赏地说道，“父亲他根本就不能理解我们的想法，他想要的，只不过是家族的荣耀和他的生意罢了。”

后一句话徐慈的语气微微有些失意，带着一丝埋怨，可是，父亲那一辈的人，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哪里懂新一代的年轻人的想法。

徐念聊天聊得困倦了，她对徐慈道了晚安，然后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的房间里。

她和徐慈不知道的是，楼梯拐角处，徐还锦在暗处偷偷听了姐妹俩的谈话，黑暗里看不清徐父的表情，徐念离开了很久，徐还锦才慢慢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