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拍一组关系镜头，是想带上发哥对吧？”

“对，我觉得把发哥放在后景，三人的三角构图，画面会很有压力，而且，多拍一组，导演做后期，也方便挑选。”

“你看了剧本，观众是什么时候知道发哥没死，其实一直在现场的？”

“最后结束的时候。”

“我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现在。我们知道观众不知道的信息，所以觉得发哥在画面里会有压力；但是观众并不知道，他们会分心。

而且，我想要的是最后发哥站立起来的震撼，得先把他藏着，所以用的分切镜头，把发哥甩出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导演和摄影讨论镜头，这是应有之意，其他工作人员都得等着，这个他们是不会心中暗骂耽搁时间的。

但是如果商量太久，纠结半天，其他工作人员还是会把导演看低一层的，所以龙城和摄影的交谈说得很简单——

其实吧，也是龙城现在太年轻，真拍出几部牛逼电影，成了大导，就像墨镜王、麻匪姜，这种大导演，随便怎么折腾，现场工作人员屁都不敢放，看人下菜，是人类天性。

所以，摄影补了一句：“导演，要不我们还是保一条？”

“不用。”

龙城不再解释，直接喊道：“挪灯！”

“挪灯……”灯爷喊了一嗓子，灯光们忙碌起来。

“作为摄影，该提意见提，我是导演，我来选择，没问题吧？”

摄影是导演左膀右臂，等到现场动了起来，没有空等，龙城还是给摄影解释了一下。

“应该的，你是导演，我是摄影。”

“行，你知道我要的效果，你去指挥布灯，我去和演员说两句。”

“好的，导演。”

灯爷在现场，只会听导演和摄影指挥，其他人喊不动的。龙城可以亲自去布灯，但是把这任务分派给摄影，是一种信任。

一打一拉，龙城真是脑袋都快转秃瓢了。

有没有只会在导演椅上喊“咔”的导演呢？有。任何行当都不缺各种原因上位的草包。

龙城找到在一旁候场的潘月明：“感觉怎么样？”

“导演，我会努力的！”

“我要的不只是你努力，努力是应该的，我要的是你的信心。”

“导演……我还是有点紧张……”

龙城拍了拍潘月明：“你看，没谁相信发哥会作配，现在他随时当个死尸趴在地上；

没谁相信德彪一个喜剧小品演员能演好正剧，刚才他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能行；

我相信你能演好，你就能演好。不管别人信不信，在这里听我的！明白吗？”

“明白，导演。”

“潘月明，我把你的舞台给你准备好了，所有人都看着你，你就是万众焦点，吐口气，准备登台吧！”

舞台！

焦点！

哪一个演员不想拥有自己的舞台，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呼……”

潘月明长吐一口气。

“导演，我有信心！”

灯光就位。

摄影就位。

潘月明走进中央，心潮澎湃。

本以为演员生涯结束了，没想到还会回来，一定要多家努力！

“好，很好，过！”

“好，非常好，过！”

“好，演得太棒了，过！”

潘月明的表演，龙城一路绿灯，片场一片喊“过”的声音。

潘月明也越演越有状态。

只是，明眼人看着，导演对潘月明的表演要求也太低了吧，和刚才抠瓷砖那个导演也相差太远了吧！

摄影感受最真切，几次想向龙城开口，都被龙城制止了。

到得狗仔锤杀“肉鸡”的镜头结束，龙城又喊好喊过。

接下来就是潘月明和发哥的对手戏。

“导演，要挪灯吗？”摄影小声问道。

“先等等。”龙城回了一句，然后指挥大家道：“大家动作都非常快，效率很高，歇口气，抽根烟撒泡尿，我们10分后继续。”

龙城的指令一个接着一个，就没停下喘息的机会，摄影棚里又不许随便说话，不许抽烟，大家都憋得厉害，听到导演喊放风，呼啦都涌出了摄影棚。

龙城给潘月明招了招手，然后朝角落走去。

潘月明好歹也是当过童星，混过剧组的，当然不笨，立刻明白了，这是自己表演不合格，导演照顾自己面子，单独私下交流呢。

潘月明快步跟上龙城，诚恳的说道：“导演，有什么问题你指出来，当别人面说，也没问题的。”

“你演的真的很好。”

“……？？？”

潘月明迷茫了，难道导演真的只是叫抽烟？

龙城问道：“现在有信心了？”

“有！”

潘月明这次回答的很肯定，任谁表演被一路亮绿灯，都会膨胀的。

“好，我们来聊聊你演的人物。你觉得你饰演的狗仔是一个坏人吗？”

“虽然偷拍他人八卦赚钱，挺让人不齿的，但是说是坏人，算不上吧？”

“那么，你杀过人吗？”

“杀人？没有没有！”

潘月明赶紧摆手。

“那么你杀过鸡吗？”

“以前杀过，但是看着一个生命被自己杀死了，心里特难受，所以后面我都不杀鸡了。”

“好！”龙城一拍手：“你再想想刚才你锤杀人的心理和动作。”

潘月明低头沉思一阵，然后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发光：“导演，我明白了！”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要不现在表演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情绪控制着，到摄影机面前释放。”

“好呢，谢谢导演。”

“刚才我喊过的镜头全部重拍，有问题吗？”

“没问题，我一定会比前面演的好，不过其他工作人员会不会不会……”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龙城打断他，笑着提醒道：“记得给剧组买水。”

“好呢，明白，明白，谢谢导演。”

十分钟到。

剧组人员回归。

“刚才拍得很好，我又有了点新想法，再保一条啊，大家辛苦了。”

龙城把锅自己背上了，潘月明心底对龙城的感激又多加一分。

亮灯。

胶片转动。

打版。

摄影师在镜头里看见，潘月明再次举起重物，朝着“肉鸡”砸去。

这一次，潘月明没有像上一个镜头一样，直视“肉鸡”，一脸凶狠，而是扭着头，边砸边带着哭腔呼喊。

所有的现在人员都看懂了。

潘月明第一次的表演，只有凶狠。

但是角色“狗仔”并不是一个冷血杀手，只是一个普通人，被大BOSS一步步逼到不得不杀人，所以潘月明不敢看自己杀人，只能扭着脖子砸人。

一个小动作，人物立刻便立住了，并且能让观众都能体会到那种痛苦。

“好，过！”

摄影师知道，这次是真过了，瞧向龙城那年轻的样子，心中很是佩服，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只有10分钟，演员居然立刻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