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史上的感觉就像在深渊里潜水。

茫茫无边，黑暗深邃。

但是突然之间，在落寞无尽的深渊里，有一些朦胧的微光闪耀，像是一缕缕银灰色的尘埃，渐渐地洒落在这空荡荡的渊宇当中。

史上定睛一看。只见一片空明当中，落下了一束束虚幻的代码串。

数字与字母灵活搭配着，在沉静的阴影里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那感觉很美。

不同于书写与形式上优雅的美感，而是一种静谧而空灵的意境美。

史上心中翻涌而起想要触摸的欲念。

他半是赞叹半是欣赏地伸出手指，触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串字符。当他的手指刚刚触及那些银色字符串的边缘，忽然有涟漪从他的身上荡漾开来，激得那些虚拟代码陡然一震，继而爆发出深红色的光芒。

史上身子一颤，他睁大眼睛半是惊讶半是疑惑地看着眼前突然产生的变故。

那些深红色代码串破裂成一枚又一枚的碎片。

与此同时，一些奇怪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响起。

有的像是梦魇的呓语，有的像是缅怀者的沉悼，还有的，像是守护者立下的沉重的誓言……

呼！呼！

史上再度睁开双眼，大片大片的光明从四面落入他的眼眶，将他心底的死寂的阴影渐渐驱散。

“史上？感觉怎么样？认识我是谁吗？看着我，你看着我说话！”

教授急切的声音一下子便将史上从一阵茫然中拉到清晰的现实世界。

史上眨了眨巴眼睛，打量了眼前的教授一眼，利索地说道：“您是江一白教授，向我们班讲授超凡学导论相关课程。”

他思考了一下，继续补充道：“今天上午我们刚刚上完了第一堂课，课堂的主要内容是灵感和灵视……”

教授呼出一口气，庆幸地点了点头：“看来你的精神没有遭到超凡生物电波的侵染，非常幸运。”

顿了顿，他的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问道：“孩子，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不久之前做过植入手术吧？”

史上点了点头。

教授略含歉意道：“今天上午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尚还不知道这一点。如果我知道了的话，绝不会就那样放你回去——你可能不了解这一点，孩子，一个人在经历植入手术后，人脑和植入物之间会有一段的排异与融合的时期。这一段时期非常危险，人类的精神将会随时处在失控的边缘，稍微强烈一点的电波干扰都会使得人陷入疯狂。”

他看了史上一眼，眼神略显严肃：“说起来，替你做手术的，到底是哪个医生？我原以为所有的有医德的医生都会重视这件事情，并且慎重地告诉手术病人。”

史上听到他的话，不由自主便想起了当初那个吊儿郎当的私人诊所大夫。

当下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就在摇头的这一瞬间，史上的脑海中仿佛有一股激流涌动，随着这些意识的流淌，他的头脑中浮现出了许多之前尚未察觉的记忆。

这是……

史上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其中的一些记忆碎片。

瞥了眼跟前正等待自己回应的江教授，史上迅速整理了一下这些记忆，说道：

“我是在一家私人诊所做的手术，教授。我并不认识那位大夫，但是……我刚刚想起来，我父母在世的时候，似乎跟这位大夫有过一些来往，而且我之所以去这家小诊所，也是由于我父母在遗言中推荐……”

江教授的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但张了张嘴，又似乎感觉不便询问别人亡父亡母的事，于是闭上了嘴唇。

史上注意到了教授的反应，苦笑一声。连忙转换话题问道：“对了，教授，我想问一下，现在我度过危险期了吗？”

教授收起眼中的疑惑，耸了耸肩：“非常幸运，从灵视测试仪的测试结果来看，你不仅完好无恙地度过了危险期，而且也已经自然觉醒了超凡特性。”

史上扬了扬眉毛，道：“这么说……我的超凡特性，就是心电感应吗？”

江一白教授正视着史上的眼睛道：“这要问你自己。超凡途径和植入物是一一对应的。植入了什么样的超凡物质，就能够获得什么样的超凡特性。你当初使用的植入物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史上摇了摇头：“那枚植入物据说是大夫从黑市上收来的，是未知级的植入物。我手上没有任何关于它的详细资料。”

江一白教授责备地看了史上一眼：“未知级？孩子，你难道不知道未知级的植入物有着怎么样的风险吗？一万个人里面，不知道能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他语气严厉地补充说明道：“所谓未知级的植入物，实际上就是没有经过异端调查局核查过的植入物。它们中有些没有经过超凡特性弱化处理，会严重侵蚀人的肉体；还有一些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超凡物质，甚至很有可能是一些……嗯，总之很不好的东西。”

史上表示赞同道：“教授，关于这点，我一直很后悔。当时大夫一跟我推销说，未知级植入物有一定的概率，会是高等级植入物，我就动了欲念。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

史上说这段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诚恳。

他是真的后悔。

如果当初能早一点穿越到原主身上，改变做法，也就不会出现后面这么多危险的事情了。

虽然选择白板级的植入物看起来有点low，但为了安全，为了保住性命，low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对于史上这样实在的人来说，生存才是第一重要的。

相比之下，什么抱负，什么梦想，都滚一边去！

江一白教授见史上主动承认错误，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好了好了。知道错了，就一定要改，以后一定不能再犯。”

史上点了点头。

江一白教授沉吟片刻：“不过，关于你身上超凡特性的判定，还真有点麻烦。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植入的到底是哪一份植入物的话，我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你身上出现的超凡特性到底是不是心电感应。”

“在超凡领域，植入物和超凡途径是一对一绑定的，也是唯一准确判别的手段。像林新隆那样用经验判断，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确定性。”

他沉吟片刻：“不过，在这种植入物未知的情况下，我们恐怕只能选择经验判别的方法——好在林新隆对心电感应有一定的了解，而且他从不轻易下判断。他的结论应该是可信的。”

顿了顿：“史上，在这里我要警告你一件事情，一旦你觉察到身上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反应，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史上点点头：“我明白，教授。”

江教授伸手拍了拍史上的肩膀，表示安慰。

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既然你现在已经觉醒了超凡特性，有一些事情有必要告诉你。”

史上的脸上一闪茫然：“什么事情？”

江教授深深地看了眼对方，缓缓道：“有关超凡途径和晋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