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屋外突然起了大风,呼呼的,隔着窗户都能听到树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其实也不稀奇,每年夏天都会来这么几场,有的时候连水桶粗的树也能吹倒。
天刚蒙蒙亮,风慢慢停了,不放心的刘玉英赶忙打开了堂屋门。院子里果然一片狼藉,刮断的树枝,堆叠的树叶,连栅栏门也被吹歪了。
“哎呀,咱家的老母鸡呢?”刘玉英往枣树树杈上看了看,啥都没有。
晚上他们家的母鸡一般都在那棵枣树上休息,昨天那么大的风,连树枝都吹折了不少,能站到树枝上才怪了。可,没在树上,它去哪了?
“别跑出去了吧?”郑诚趿拉着布鞋到了院里,说道。
“看这弄的,早知道就把它放屋里了。”刘玉英有些无奈的道。
她昨天晚上就有点担心,只是瞌睡的厉害,也就没去。
“哎,这不在这呢嘛!它自己跑厨房了。”郑诚正想去厨房找盆打点水,正好看到老母鸡从灶膛钻出来了,羽毛全是灰。
“你倒是会找地方。”郑诚弯腰捉住它的翅膀,随手扔到了院子里,“再往这钻,小心被炖了。”
……
因为昨天的家庭会议,一家人的心情都不怎么样,各自忙自己的,有些沉闷。
吃完早饭,又忙活到半上午,郑诚兄弟俩打算出门了。
“哥。你别忘了买糖啊!”郑娟站在堂屋门口喊道。
“知道了。”郑诚挥挥手,车子很快消失在了门口的土路上。
也许是大风的缘故,今天来往的车少了许多,就连李向东他们也比之前来的晚了不少。
“路上有树刮倒了,堵了好长时间,今个生意估计要受影响。”李向东跳下车,跟郑诚说道。
路边的树不少,加上路又不宽,大风天气刮倒的树堵着了路也是常有的事。
郑诚点点头表示理解。把今天的东西跟前一天的收入交接了,几人就聚到一堆,干脆一块吃午饭了。因为合作的缘故,双方都熟的很了,连称呼也变成了叔啊侄儿的喊。
“李叔,我有个事得跟你说了。”夹了一块糖醋鱼,郑诚一脸严肃的道。
“你说。”李向东也有些认真起来,他可头一次看到郑诚这样。这小子一向稳重,他都严肃对待,那事情应该还挺重要的。
“昨天我们村有人来镇上看到我了,现在好多人都知道我在这卖东西,我有点担心……”
“这应该问题不大吧?城里好多人都做小买卖呢。”李向东打断道。
“不不不!”郑诚摇摇头,“问题不在这。问题是咱们赚的太多啦!不说我,就说你们几位,这几天每人赚的都有好几十块了吧?你想想,这么多,那可不是小事了。”
“也对啊。”李向东不禁点头。
他东奔西走的比郑诚的见闻更广,这样的事不是没听说过,只是到了自己身上,他倒有意无意的忽视了不少。
“那总不能就停了吧?”旁边的疙瘩刘说道。这挣得比他们工资高多了,又轻松,谁能舍得?
“那小心点总没错。”又有人插话道。
“听我说一句!”
郑诚手往下压了压,说道:“我有个想法,你们那运输队能不能给这弄个名义?比如服务站什么的,到时候就算有人问起来也有的说,大不了交钱也行啊。”
李向东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这个确实稳当点,我回去问问吧。”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一边吃一边聊着,他们很快说定了一个方案。
等李向东他们走了,郑直去供销社买东西,郑诚则是收了东西打算回去了。
“哎,小伙儿!”
不远处院子门口,一个中年人突然冲郑诚招招手。
“有事?”郑诚问了一声。他显然不认识这人。
那人光着膀子,干脆走了过来。
“我看你们好久了。你是卖啥的?小吃?”
“没啊!”郑诚连连摇头,思维急转,很快一本正经的道:“刚才那是俺叔,他们运输队从这过,没地方吃东西,俺帮忙送菜的。”
心里却是无奈,他在这镇上好像确实有点显眼了啊?这怎么谁都想问一句。
“你还想糊弄我?我都看到你收钱了。”那人笑着,一脸不信,说道:“你哪村的?”
“小刘庄的啊。咋了?”郑诚随口扯了个谎。不过小刘庄确实是他们这的一个村子,离镇上四五里路。
“那离得不远啊。”中年人提了提衣领,笑道:“我有亲戚就嫁到小刘庄了,以前经常过去玩。我叫柳钢铁,你听说过没?”
“没。”郑诚只是摇头。
“哦。那我问你,你那卖的菜啥价?”柳钢铁继续问道。
郑诚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道:“我都说了,俺这不是卖菜的,那是替俺叔收的钱。”
他对这个柳钢铁不由厌恶起来,这么打听来打听去,真心恼人。
正说着,郑直也回来了。
柳钢铁冲郑直笑了笑,也不再多说,直接扭脸回去了。
“那人干嘛的?”郑直问了一句。
郑诚摇了摇头,说道:“问咱卖东西的事呢。走吧!快点回去了。”
……
从郑诚回家已经一个多星期。同时,郑直拿到李莹的信也已经一个多星期,他终于打算去一趟县城了。
这天天还没亮,郑直就早早的起床,一顿梳洗……搓脸,还特意冲了个澡。衣服是新做的蓝布料,鞋子是托李向东从市里买的皮鞋,加上他本来长的还算不错,这么打扮下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标准的相亲打扮。
“你去县城,打扮这么干净干啥?又不是找对象去。”郑光年端着搪瓷缸子,皱眉看着正对着水缸当镜子照的大儿子。
他就看不惯小年轻打扮的这么光鲜,用他的话,真有钱没地用呢。别说儿子了,就那挂历上的纸片人,他看到都得数落一顿。
“去县城要穿的寒酸,不丢人啊?你这人,自己不讲究,还教坏儿子。”厨房的刘玉英随口回了丈夫一句。
郑光年咂咂嘴,终于不再说话了。
郑直说的是要去县城见同学,至于是谁倒是没说,还没等早饭做好,他就拿着两个饼子打算出门了。郑诚骑车去送他。
“去这么早啊?不吃饭了?”刘玉英问了一句。
“去晚赶不上车了。”
他们镇上有一趟去县城的车正好路过,早上八点到,而且一直不怎么准,他得提前过去等着。
郑诚蹬车,郑直坐后座,俩人很快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