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悦！悦悦！你同学打电话来了！”

秦悦把在看的杂志放到一边“奶奶，来了。“

从奶奶手中接过手机，一边小声问：”奶奶，谁啊？“

奶奶也配合她超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是个男孩子，说要找你。“

秦悦拿起手机：“喂？”

那边试探地开口：“秦悦？”

秦悦：“嗯，我是，你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我啊......是你的暗恋者，我好不容易问到你电话......今天你生日，我在学校门口等你，给你准备了惊喜！”

秦悦润了润喉：“黎嘉西？”

那边没了声音......

秦悦：“别闹了，咱们谁还不知道谁啊，知道我电话的只有你。”

那边传来一阵类似牙齿打磨的声音：“啊啊啊！太没趣了！你这个人一点都不浪漫！”

秦悦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哈哈哈，你现在在学校门口吗？”

黎嘉西似乎还在为自己计划失败感到不甘心，语气也带着点小脾气：“是！你快来！半个小时内！过时不候！”

说完就小孩子气地把电话挂了，秦悦想象一下他现在的表情，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大。

秦悦把笑容收了收，跟在扫地的奶奶说：”奶奶，我手机今天带出去一下，我朋友约我出去一下。“

奶奶：“好~唉唉唉！待会可能会下雨！带伞啊！”

奶奶话还没说完，秦悦已经走出了门，带着走廊回声的回答传来：“不用啦！我一会就回来了！”

秦悦蹦蹦跳跳地踩着石梯往下面走，走一阵就跑一阵，脸上带着笑。在铁门那遇到了叶凌翔，本来秦悦没有看到他，就要跑过去了，叶凌翔突然一扯她的手。由于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叶凌翔双手扶着她以一种类似扑入怀的姿势稳住她。

秦悦惊魂未定地深呼吸一口，抬头就是一拳打在叶凌翔胸口上。

秦悦：“你干嘛？吓死我了！”

叶凌翔：“你还问我，我刚要去找你，话说你现在去哪啊，那么着急....”

秦悦挣脱他的手，一边往前小跑一边回头说：”我去趟学校，你在家里等我.....“

叶凌翔虚抬右手：“哎哎哎！！看路看路！！”

秦悦把头转正，没有回答他，左手高高举过头顶比了一个“OK”的姿势。

秦悦到学校只花了十多分钟，她开始后悔没有听奶奶的话，还没走到学校就下起了小雨，还好不是很大，秦悦淋着雨加快步伐到了学校门口。

黎嘉西也没有带雨伞，穿着白底红杠的运动外套，下身黑色休闲裤，微微弓着腰保护怀里一个淡蓝色包装纸包着的一个盒子。

秦悦隔着细细的雨帘看到了他，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秦悦改跑为走，不漏声色地调整自己的呼吸，不要显得那么粗重。

黎嘉西看到秦悦的时候，弓着腰，一只手抱着怀里的礼物盒，一只手举过头顶挡着雨。

到离秦悦半米不到的位置停下，张嘴就是抱怨：“你比我晚出门怎么也不知道带把伞啊！”

秦悦咬住下嘴唇忍住笑，皱起眉：“你怎么不知道星期一再给我！还打电话开那种幼稚的玩笑！”

黎嘉西左右张望了一会，拉着秦悦的手腕跑到路旁一棵树下。

用手挠了挠头发上的水，动作让秦悦想起了猫。

少年白净的脸上也有一些水痕，眉毛上有细细的水珠。他挠完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塞到秦悦手上：“快！快擦擦，别待会生日我还给你整感冒了。”

秦悦接过纸巾，扯出一张递给黎嘉西：“你也擦擦。”

两个人略显狼狈地在树下整理自己。

嘉西随便擦了一下脸，拿袖子小心地把礼物包装纸上的水珠擦干。

嘉西：“喏，给你的！生日快乐！”

秦悦笑了笑，接过礼物：“谢谢哈！我还是第一次收到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呢。“

雨越下越大了，嘉西伸手感受了一下雨的大小：”不是吧.....下那么大雨......“

秦悦抱着礼物，看了看：”要不，我们到学校里面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教室有没有关门，去躲会雨吧。“

”好！“

秦悦率先冲进雨帘，突然一片阴影盖过头顶。黎嘉西把自己外套脱下来，举到两人头上遮雨。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全世界都是雨”滴答滴答“的声音，但是在黎嘉西举起的两人的小天地里，两人的呼吸声格外的清晰。

两个人跑着到教学楼，挨个挨个找，终于在三楼找到一个粗心没关门的班级。

两人随便找了个并排的位置，中间隔着一条走廊。黎嘉西开始抖落外套上的雨水，秦悦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转头看了看外面，湿漉的空气中，在教室里面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可能也不是因为教室。

一阵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黎嘉西盯着自己手上拿着的衣服，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悦：“我可以打开礼物吗？”

黎嘉西：“可以啊！”

秦悦小心地拆开丝带，小心拆透明胶不把包装纸撕坏。

”呀！是风铃！“秦悦小心拿着最上方的挂钩，把风铃举起来细细看着。

是黑松木加上铜管的款式，顶部的木牌上还刻着“生日快乐”，礼物盒里面还有一张明信片。

秦悦拿起明信片向黎嘉西投去疑惑的眼神。

”你.....看就是了！“黎嘉西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

明信片背后是一张风景照，是大海的，正面煞有其事地写着：

启信佳：

你这个人，活的太克制了，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付出也是细细衡量后适可而止。说到底我很幸运，我能很明显地在我们的关系中感到满足感，但是秦悦，你不该成为谁的第二选择。

我拥有了一种从所未有的使命感，我一直觉得我是进入你小壳子里的幸运儿，我害怕我把你独身一人的坚定动摇，我也害怕我没办法陪你到另一个人的出现。我们还太小，我也不能确认是否一个人就不好，但是我能感受到你并不喜欢孤独。

新的一岁，秦悦，尽量做自己吧，做不到也没关系，你可以在我这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信息量太大了，仿佛回到了之前的环境，只用三四句掩饰着背后深深的含义。秦悦认真在思考着，这张明信片到底是什么意思。

黎嘉西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秦悦难得看到嘉西深沉的样子，不是开朗的人，就不会有烦恼的，只是他们更愿意把负面情绪藏起来。

“嘉西......”秦悦把明信片放回盒子里，转动身子，以一种认真谈判的姿势看着嘉西。

嘉西被她的认真重视起来，也转过身。

两个人以一种对峙的姿势看着对方，嘉西率先开腔：“悦悦，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秦悦眼睛猛地睁大，无声地表示自己的惊讶。

嘉西的视线开始涣散，他似乎在想那个人，慢慢开口。秦悦当时还不知道，这个时刻是一个多特别的时间，尽管在不那么正式的环境。

嘉西：”悦悦，你说......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秦悦：”.......我也常常在想，应该也不是件坏事吧。“

嘉西：”我们还那么小，应该是还不懂什么是喜欢的吧.....“

秦悦：“我不知道......但是喜欢这种情绪从来都不是长大才有的特权吧。”

嘉西：“可是这种喜欢是不对的。”

秦悦：“没有什么情绪是错误的。”

嘉西：“可是我忍不住每天想看到ta，想对ta好，不是对你们那种......是想什么都帮ta做，ta干吗都想陪着ta。”

秦悦强忍住一种让她忍不住发抖的情绪，当然，也有可能是淋雨感冒了。

秦悦：“所以......她知道吗？”

嘉西：“我怎么敢让ta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嘉西脸上突然带着平常的那种笑，除了好似有些僵硬。

他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哈哈哈，他要是知道了，不得骂我是个gay啊！“

秦悦轻垂着眼眸，不让它由于吃惊瞪大，冒犯到面前这个用傻笑掩饰难堪的少年。

教室除了嘉西自己的轻笑外没有其他的声音，过了一会，连轻笑都没有了。

嘉西假装洒脱，小心注意着秦悦的神情。他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为什么挑一个那么不合时宜的时间......

秦悦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突然眼睛下方出现了两滴缓缓下滑的眼泪。

嘉西不知所措极了：”哎呦，我的妈呀，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呀。“

说着赶紧拿出刚刚没用完的纸巾，单膝蹲下，小心地拭去她的眼泪。

秦悦小声啜泣着，终于忍不住抱住嘉西，在他的肩上大声嚎哭了起来。

嘉西慌张地抱住她，差点重心不稳跪下去。

”好了好了，乖，不哭了哈，是我出柜，你哭成这样干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爱哭鬼。“

嘉西能感觉到自己被雨淋湿有些冰凉的衣服上，一滴，两滴，三滴......炽热的水滴融入了冰凉的布料，仿佛要将他灼伤。

其实没过很久，秦悦很快声音小了下来，趴在嘉西肩上缓了一下，重新坐直了，脸上是平时一贯的冷静，除了眼睛和鼻头红得明显。

嘉西有些不知所措，蹲在秦悦面前，以一种仰视的姿势不知所措的看着秦悦，就像一只做错了事情的金毛。

秦悦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嘉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过的那么辛苦。”

嘉西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哭成那样，我以为你也是.....”

秦悦一拳打在嘉西身上，“很辛苦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嘉西鼻子突然一酸。

又是漫长的寂静，嘉西低下头坐回位置上，不敢抬起头，怕自己发红的眼眶被看到。

秦悦组织了一下语言：”嘉西......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喜欢没有错，喜欢的人没有错，所以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我哭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每天都很开心，没心没肺的，我为我没有注意到你的难过感到抱歉。我实在不是个称职的朋友，我......唉........性取向本来就是人为制造的，男生也可以喜欢男生......这个很久以前就有了......只是你应该和我说的.......我是为我的朋友过的并不快乐，却要装作开心觉得很讽刺，讽刺的不是你，是让你这样做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