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柳如风和柳夫人自然是欢喜得紧，左右又拉着蝶筱素怜二人嘘寒问暖了一番，听她俩讲过去在流离殿的趣事。

一说到调皮捣蛋那些事，那可是素怜的强项，瞬时打开了话匣子，格外神采飞扬，说到精彩处，恨不得跳下凳子活生生演绎一番。

丞相大人本来还是一脸慈爱，越听到后面脸色愈发僵硬。

“哎！我跟你们说，那小侍卫……”

“咳咳。”

直到听到素怜说到自己上山掏狐狸洞，还把狐狸丢进茅坑里，结果把一个正如厕的小侍卫吓得屁滚尿流，裤子都没提就跑了的“英勇事迹”，柳如风终于忍不住咳了几声，略显尴尬地打断了正笑得花枝乱颤，绘声绘色模仿那小侍卫模样的素怜。

“啊，怜儿，现在也不早了，我和你母亲还有要事要处理，这些等晚些再细聊吧。”

“是啊是啊，这么晚了，你们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柳夫人立马会过意来，笑眯眯地随柳如风站起来。

素怜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颇有些不满地望了一眼窗外在夕阳余晖下映得通红的天色，嘟囔着：“这也不算晚呀，太阳才落山呢。”

才刚刚回过头来，面前只剩下两把空荡荡的椅子，还有两杯透着热气的清茶。

柳如风早就携着夫人一溜烟似的消失在了大门处，连个正脸都没给素怜留下。

蝶筱看着快似一阵风的两人，心中默默为他们迅速的反应竖起了大拇指。

难怪素怜平时做了坏事跑得也是一等一的快……

这脚底抹油的功夫看来是柳家家传啊！

……

临川作为天晟的都城，实在是繁华热闹，这里面新奇好玩的玩意儿太多，惹得好不容易下山的两个小家伙日日夜夜都想出去逛一圈。

每次回府，两人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就是连累着佩兰和紫竹跟在后面大包小包地揣着，还生怕自家小姐一不留神就没影了。

如此反复折腾了好几天，这天早上用过早点后，佩兰终于忍不住了。

就在蝶筱和素怜手挽着手准备出府进行新一轮扫荡的时候，紫竹带着一脸英勇就义地表情挡在了两人跟前，佩兰趁机掏出一封信函，塞到蝶筱手里：“小姐，你还是看看这个吧。”

蝶筱狐疑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一拍脑门，这才猛然想起临走前师父的叮嘱，自己竟忘了正事。

于是当机立断，取消今天的出行计划，一行人回到了蝶筱的卧房。佩兰细心在周边查看确定没有人后，才放心的将大门关上，回到屋内。

蝶筱利落地拆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一张宣纸，上面用墨水写着几个大字“天玑石，玄女泪”，格外奇特的是“天”和“玄”字均是用朱笔所写，好像是在刻意提醒着什么，但却又想不出别的深意。

素怜见状，伸手将信接过，凝视许久也是无所收获，而蝶筱则把玩着信封，沉默不语。

自打开这封信起，蝶筱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由于大家都陷入了深思，室内此刻一片寂静，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还有……嗯……淡淡的香气……

香气？！

蝶筱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站起来，惊呼道：“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什么？”素怜被她的举动扰乱了思绪，也忙留心起空气中的余味起来，着实是有一股异香迎面而来，芬芳而不浓郁，闻之也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不过这味道好像之前也闻到过，她细细思量着，蓦然举起信纸在鼻尖轻嗅，果然是一股香气，方才还没有察觉，经蝶筱一提醒则更加明显。

“是信。”素怜笃定地说。

蝶筱接过信纸，轻轻嗅了嗅，又低头闻了闻手上的信封，沉吟道：“难不成这个香气也是刹罗鬼医要找的东西之一？”

“刹罗鬼医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素怜不解。

“你还记得我中的毒吗？”蝶筱缓缓开口，见素怜点头便继续补充道，“师父为解此毒费了不少心思，更是一连几月都闭关不出只为炼药，但是终没有办法根治，她便寻了刹罗鬼医为我医治。鬼医答应了，这便是他提出来的交换条件。”

“其实，我心中一直存在疑惑，为何你会身中奇毒呢？”素怜斟酌着开口，“而且，还……在脸上留下了疤痕……莫不是有人想毒害你？”

“我也不知，这毒在我来流离殿前便有了。”蝶筱低下头把玩着手上的信函，“师父说这是我体内两味毒素药性相冲，以毒攻毒，才得保住性命，却也留下了疤痕……可能跟我的过去有关吧。只是可惜，再之前的事情，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那段记忆……就像被消除了一样。”

蝶筱抬眼，满目的空洞，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好像要伸手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她不是没去想过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只是每次想要用力回想的时候，都像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止着，越是回忆，大脑越是空白。那种大片空白，会让自己感觉一阵心悸发慌，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恐惧。

那种对于自己的过去，莫名的恐惧。

“原来如此。”素怜微起了眉头，“怪我，这几天玩得都忘了要帮你治病这事了。”

“这有什么影响，一时半会死不了。你看，我这会不是还好着呢嘛。”蝶筱定了定心神，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嘻嘻地伸手，试图抚平素怜微皱的眉头，“现下我们要想的是怎么找齐鬼医要的这些东西。”

“可是，如若真是有人给你下毒，那便是想置你于死地，而现在你又安然无事，那些人岂不是会再次对你下毒手？你的处境恐怕很危险啊。”素怜面上又浮现起担心的神色。”

蝶筱轻轻一笑，语气平缓却坚定：“不必担心。这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先不说是否真有人想要毒害我，就算有，也未必能认出我；若真的有人一定要我死，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定会再想办法来找我。那时，便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了，这正合我意。”

“所以你迟迟不用药恢复容貌，为的就是这个吗？”素怜恍然大悟地叹道。

蝶筱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一阵，说：“也不全是，毕竟本小姐生得太过美貌，若是往后和你一同出门，抢了你的风头，可怎么是好呀？”

“你！”素怜瞪大了眼，气呼呼地锤了蝶筱一下，“怎么如此自恋！”

“好了不打趣你了，关于信函的香气，我刚刚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去处。”蝶筱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到素怜的耳边，低声说。

素怜疑惑地瞅了她一眼，看到她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一抹狡黠的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说的不会是……”

蝶筱不答，只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看似天真无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