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朝，长安

“五皇子那边何时启程啊！”

胤帝林宇批阅着桌案上堆积成小山的奏折，似是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陛下，五殿下已经于七日前入秦，只不过在入秦当天遇上了秦王妃和三季蝉冷冥殇的大战，受了些轻伤，如今正在秦州城的客栈中静养，据使团人传来的消息，三日后秦王世子会陪同五殿下去往梁州。”

那在旁辅助办政的左相胡宪恭谨的回道，语气恰到好处的将那“客栈”二字的发音不着痕迹的拔高了些。

右相荀文若闻言当即横眉冷扫那胡宪一眼，见其献媚的丑恶嘴脸当即冷哼一声暗道，陛下和秦王之间是什么关系，岂能被你三言两语挑拨，林霖要是入住一字并肩王的王府，那便是觊觎东宫储君之位啊！

胤帝双眼微眯将二人神情尽收眼底后，自顾自的伸了个懒腰，似是有些疲倦的捏着奏折斜靠在龙椅上，看向那左相胡宪的时候龙目中一道冷冽厉色闪烁，幽幽地说道：

“二位丞相不愧是我胤朝股肱之臣呐！”

“先前所说竟是和朕刚刚得到监察司的消息，一般无二！”

“看来左相对于朕的五子格外看重些啊！”

胤帝仰靠在龙椅上，懒散中亦不乏帝王应有的庄重，同那韩铮的大大咧咧全然不同。

他平淡的语气中夹带的威严不是韩铮那样的不威自怒，而是那予夺生杀的皇权霸道！

那左相胡宪闻言一震，狠狠的抽了自己嘴角两巴掌，后背冷汗直冒的匍匐在地上，剧烈的抖颤着身子！

“臣知罪！”

那胤帝当即却略显无辜一愣，深邃莫测的龙目中满是惊异的问号。

“知罪？左相担忧皇子安危，何罪之有啊！”

“只是那汪直执掌的监察司向来只是为朕服务，不知左相爷何时和他的关系这般密切了啊！”

胤帝似笑非笑的说着，那胡宪胆战心惊愈烈，嘴唇都微微泛白！

荀文若能够成为右相靠的是真才实学，满腹经纶谈吐间便是国计民生，眉头一皱便是治国安天下的良策，京城中不少庸俗的文人士子都吹嘘，他的治国能力不在那鬼算贾文和之下！

而他胡宪能够和这样的大才平起平坐靠的只是那不招人待见的阿谀奉承，说白了就是马屁拍的到位，爽到那胤帝的心窝子里去了！

他平日里没少跟那监察司等胤朝重要机关暗地往来，为得就是投其所好，巩固自己的相位，对于这些胤帝平日里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毕竟那个皇帝不喜欢听自己的功德被歌颂，未曾想如今竟是当堂质问起来，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帝心如渊

深不可测啊！

监察司是胤帝的直属机关，监察百官的同时又渗透江湖各大世家，他能从这里面得到消息，那无意间可是犯了威胁皇权和皇嗣，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那荀文若见此当即冷脸冷笑一声，同这种小人合作他想来不齿，心中可是膈应胡宪小人许久了！

此时胤帝双眼逐渐偏离奏折，向上翻了翻眼皮，正好将那荀文若的神情变化精准的捕捉，顿时脸上便露出了亲民的笑容问道：

“文若啊，你学识渊博又为太傅教导众皇子读书，不知你觉得朕将林霖放逐江湖这道旨意下的如何啊！”

荀文若闻言睿智的眸中迅速闪烁几道异彩，心中顿时对着胤帝更为忌惮了些！

胤帝语气听起来到是和蔼，可却是锋芒内敛，你要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明说不就完了，加上旨意二字明显有针对那秦王韩铮的意思啊！

“臣以为，陛下此举甚为高明，玉不琢不成器，五殿下天资聪慧，此番历练定能结识不少江湖豪杰，日后陛下和太子爷也能为江湖纷争少操一份心！”

“何况那秦王世子韩轩洛同五殿下颇为交好，此番同入江湖历经生死共患难，定能让二人兄弟情谊愈发深厚，于胤朝大局亦有利，只是……！”

胤帝闻言匕首般锋利的剑眉微挑，身体微微前探道：“只是如何？接着说！”

“只是五皇子尚未及冠，修为也不过初入七品，要是想要达到历练效果禁卫和监察司的人定不能干涉太多，臣以为……陛下有些操之过急，若是三五年后的效果定然胜今朝十倍百倍！”

胤帝龙目微眯夹带几分难以捉摸的异彩，神情更多的还是满意赞许之色，当即拿着奏折向那荀文若身前凑了凑，龙目中傲气十足的说道：

“早年和秦王一同北伐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养鹰隼的猎人，自从他十岁那年起便能徒手搏杀野狼，他曾经说过一句话让朕至今都印象尤为深刻。”

“生于乱世自然法则便是真理，不是弱小的狼被饿死，就是弱小的羊被咬死，遵从这个理念他创下了天下最强的暗夜组织鹰夜司，那个猎人叫做夜子睚！”

“他林霖既然是朕的儿子，生于皇家若是连这点大风大浪都扛不住，如何驾驭得了整个天下！”

荀文若闻言双目一凝，耸了耸喉咙对着胤帝的方向跪拜道：“陛下圣明远虑，是臣见识浅薄了！”

胤帝见此当即竟是转出桌案，将那胡宪晾在一边，亲自将那荀文若给扶了起来说道：

“文若乃朕的股肱之臣，殚精竭虑为胤朝谋划这么些年，毫不夸张的说若是没有你，大胤当今的盛世估计要推迟十年不止，日后出行文若可于天子同驾！”

“钦此，谢恩吧！”

说完见那荀文若当即又要再拜，这胤帝当即抢先一步说道，那荀文若只得叹息一声道：

“谢陛下恩典！”

胤帝当即满意的点了点头，“文若啊，你说朕的五子林霖如何啊？”

“这……五皇子天资聪敏，不过是玩心大了些，此番江湖游历归来，心性定然会成熟不少！”

胤帝闻言双目微眯地打量着那一丝不苟的荀文若，片刻后幽幽问道：“朕问得是较比那秦王世子韩轩洛如何？”

“额这……秦王韩铮乃百年难遇的英雄豪杰，秦王妃柳妙妙被剑阁大宗师落惊鸿誉为百年间唯一有望飞升的女剑仙，二人实乃人中龙凤，膝下两女皆有九天凤女之姿，臣以为断无虎父犬子之缪谈！”

荀文若字调铿锵地说道，胤帝闻言那双古波不惊的双目中仍旧是看不出半点神情变化，淡淡的扫了那恭谨躬身的荀文若一眼后，挥了挥长袖道：

“去东宫给太子授课吧！”

“遵命！”

……

看着那荀文若走后，胤帝徐徐行至那胡宪身前，踹了踹他那颤抖不止的身子，语气漠然的说道：“怎么？还要让朕亲自来取吗！”

“不不……不敢！“

那胡宪颤着手，竟是连纸条都快要捏不稳地刚举过头顶。

上面写着的赫然是这些年来，胤朝各部门机构中同他来往密切的大臣将军，甚至就连后宫嫔妃都详细的写在了上面！

“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胡宪你……越界了呀！”

“搬出左相府吧，那个地方不适合你了！”

看着那胡宪狼狈的滚出金龙殿，当即这胤帝双眸中方才掠过一道精光，眼神漠然的盯着桌案上那张纸条。

“盛世之下，忠奸难辨，东宫之位必须要坐稳，唯有假借胡宪之手，肃清朝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