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太皇太后停了下来没有再开口。钟离瑾没有出声,他知道对方一定还有话没说。
果不其然,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太皇太后再次开口:“十二月是你父皇送给我用做保护的,向来只听你父皇的命令,本宫是没办法指挥的。
“你父皇大行之时,曾将令符一分为二,一半给了我,另一半却还给了与他有过命交情、情同手足的开岁,也就是十二月的首领。并留下话来,若瑾儿你想得到他们的效忠,只能自己去寻找并收复他们。
“这么多年了,十二月早已散入人海,母后只能给你开岁的联系方式,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
听到此处,钟离瑾终于蹙眉:“十二月于儿臣并不是非要不可,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母后这样说,可是还有儿臣不知道的原因?”
“不错!这些年不论是蛮族还是南边的巫族抑或是东边的泱朝都对我大楚虎视眈眈。你父皇还在时,借着御驾亲征让他们老实了这么些年,然而他们的侵略之心哪里就能消失了?
“十二月也算是你父皇一手带出来的将领,其中有几个更是带兵的好手。若是起了战事,朝中的刘老将军尚能镇守东边,其他的……”
太皇太后的话没有全说完,钟离瑾却也明白她的未尽之语。确实,同父皇一起征兆南北的将军大多也到了迟暮之年,都上了乞骸骨的折子,也只有刘老将军还能坚持两年,不过也快了。
偏偏这两年大楚边疆确实不太安稳,平时有些小打小闹的,那些年轻小将还能镇着,若来真的只怕就……
此时,十二月中人便是承上启下的最佳人选了。钟离瑾忖度半晌,终于开口了:“儿臣会去寻找他们的,还请母后先将令符赐予儿臣。”
太皇太后慈爱的看着钟离瑾,伸手拿过杨嬷嬷一直捧着的沉木锦盒,递给了钟离瑾。
钟离瑾接过锦盒打开,猩红的内衬上放着半枚蓝的发黑的菱形令符。那令符看不出材质,摸上去温温润润,打眼看去不过一片深蓝可变换角度后却一闪一闪的仿若看见了深邃的星空。令符上镶嵌了一颗明珠,明珠当中以特殊的手法刻上了巍峨的宫殿,可以却只有一半。
得了开岁的消息后,钟离瑾合上盖子起身同太皇太后告辞。从边疆来的消息看,大约还能安静好长一段时间。他打算等大婚之后再带着他的小月亮一起去寻找十二月。正好太医也说他的身体需要静养不宜劳神,这一趟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打定了主意,钟离瑾转道御书房,他需得将这个消息告知自家皇侄,也好让他做好准备。
得知了这么个噩耗的钟离琰当场抱着钟离瑾的大腿满书房的打滚,一点皇帝的形象威严都没有。顺便,眼泪鼻涕的抹了钟离瑾一裤子。
钟离瑾额头青筋乱跳,最终忍无可忍的将人拎了起来:“看看自己还有点皇帝样子么!本王同太傅都是这样教你的?再不停下来,就去把《礼记》抄十遍。”
“可是琰儿会想皇叔的。”钟离琰可怜巴巴的看着钟离瑾,大大的圆眼睛水汪汪的,似乎眨一眨就能落下圆滚滚的泪珠来。
钟离瑾头一次看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也免不得心软。哪怕以前过得再苦再难他这个早慧的侄儿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甚至还颇为懂事的安慰自己伤心的母亲。
叹了口气,钟离瑾也同钟离琰一样盘腿坐在了地上,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琰儿乖,皇叔离开不是不喜欢你也不是不要你。你知道的,大楚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四海升平,可周围确实群狼环绕,危机四伏。然而我大楚朝中却无可用将领,何其危险?本王此次正是要去寻找你皇爷爷留下的人才,以此来更好的保护大楚,也保护你。”
钟离琰抿着嘴,半天才小声问道:“真的吗?”
“皇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那皇叔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琰儿。”
“嗯,皇叔答应你。好了,快去处理奏折,有不懂的就来问皇叔。”钟离瑾再次摸了摸他的头,想起什么又说道,“我走了之后,会把一个人就给你,有不懂不会的可以找他。也可以去问皇奶奶,或者是太傅、顾丞相,知道吗?”
“哦,琰儿知道了。那皇叔一定要早点回来啊。”钟离琰坐在高高的御座上,被桌子遮的只勉强露出上面小半截身子来。
钟离瑾勾笑:“皇叔答应你。”
安抚好了可怜巴巴的钟离琰,钟离瑾一刻不停的准备起了大婚事宜,这些他必是要过目的。
过了六礼就得准备着成亲要用的一应物品同各种事情了,尤其是嫁衣等物品,需要顾望舒亲手绣制,顾家老夫人再不愿意也只能解了顾望舒的禁。
眼见着被派来监视的婆子离开了揽月苑,墨画长舒了口气:“可算是把这尊佛给送走了,咱们好歹也能松口气。”
顾望舒坐在院中花架下,不紧不慢的绣着嫁衣上的凤凰:“只怕她也着急离开呢,毕竟祖母身边的位子可有不少人等着呢,她离开这么些日子,指不定祖母还用不用她。”
“小姐这凤凰绣的可真好看。”墨画没有再说起那婆子转而说起了嫁衣,“这浮光锦当真是名不虚传,单单是这般看着就觉得漂亮的紧了,若是放在阳光下定能让人艳羡无比。”
“可不是!这浮光锦素来价比千金,每年也不过产出十来匹,单是进贡皇家都不够分的,也只有两宫太后同几位公主能分到一匹。”当归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闻言不禁笑着说,“姑娘这一件嫁衣足足用了三匹浮光锦,还是王爷特意去了太后娘娘那儿讨来的。
“其他主子得了浮光锦立时便用了,也只有太后娘娘那儿还收着两三匹,索性就都给了王爷。说起来,这还是奴婢第一次瞧见王爷为了别人去讨东西呢,可让太后娘娘一阵笑话。”
“难为他费心了。”顾望舒半垂着头,笑的羞涩,“对了,浅画呢?让她去我库房里把那匹鲛绡拿来。”
墨画奇道:“小姐要那个做什么?”
“拿来就是,我自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