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沉默一阵，无奈的摇了摇头，“姑娘，我劝你还是早早回去，寻个好人家嫁了，同夫婿一起照顾娘亲。这样做定会美满一生。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大好光阴。”

苏华吟听了此话，刚明起的眼睛又黯淡下来，她不明白老者这话是何意，短短一瞬，便想了千种万种自己不应找下去的原因，可哪一种理由都站不住脚。

“先生何出此言？什么为这种事？千古以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寻恩人难道有错么？”

苏华吟收回了玉手，朝老者问道。

“记恩报恩是美德，自然没有错。你来我这里便是想预测后来之事，你若执意要寻找到那人，留在那人身边，对他而言可能无碍，可对你而言却定不是吉事。身亦或心都会饱受折磨。”

香炉放置在老者身侧，袅袅青烟不受风阻，直往门口吹。浑浊的白烟罩在木屋中，外人看去宛如仙境。可在此时苏华吟的眼中，真如同人间炼狱一般，在这里一刻都足让她不能呼吸。

整整十年，他想见恩人的思绪早已存到了最心底，若是这辈子舍了这十年之约，她定会后悔一生。她想到对方可能早已两鬓斑驳，皱纹遮面，就是如此才更需要人照顾。

苏华吟已经不想听老者再说一句，目光凝滞，站起身便要往出走。

“姑娘，你早已把此事当成了执念。恩人不管再如何往深理，对你来说终不过是外人。你若有心，倒不如去孝敬至亲之人。”

苏华吟停住脚步，背着身说道：“母亲固然最重要，可恩人也救了我一条命，就算不能久留恩人身边报恩，我也想帮他一件事，还了恩情。”

“能帮上他一点，我便已知足，看我千里为此迢迢而来，能否请先生告知我，我若再寻下去，到底能不能找到他？再哪里能遇到？”

“只要你在城东，终有一日会遇到。如果遇到，姑娘，莫把恩情化为别的情意。帮了他一件事，就回家吧。黄纸乃你行此事命纸，烧灼殆尽，视为凶兆。愿姑娘你好自为之。”

听了老者的话，苏华吟道了声多谢，便出了门。

苏华吟出了门，到了软红香土，声音嘈杂的街市，却仍觉得老人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莫把恩情化为别情……如何化为别情？她自觉就算是在恩人身边做一个下人都不够。

——

柏夙双目无神，呆滞的看着袁府牌匾上挂着的那些鲜艳的红花。

袁府的小厮来来回回从柏夙身边而过，各个手里端着放置首饰红盒，提着喷香佳肴。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满天红纸上下而飞，一看便知这袁府是有喜事要办。

“不好意思，这……府上有喜事？是谁的喜事啊？”柏夙拍了拍一正要进门的小厮，因有些紧张口齿一点都不清。

“啊？公子这都瞧不出？这墙上的红喜字都挂满了，自然是我们家小姐要与她良人结秦晋之好。”小厮停了下来，抬手指了指袁府贴着的大红双喜字。

“那……袁小姐的夫君是何人？”

“听说姑爷是昨日试武大会上被小姐一眼看上的，集体叫何名我也不知。”

柏夙心下一惊，身子不由得有些抖动，“才见一面就要成亲？”

小厮呵呵一笑，离着柏夙近了两步，手遮着柏夙耳朵悄声说道：“我们家小姐可与平常家姑娘不一样，厉害的很。她一句话便吓得老爷少爷都不敢说一句话。她看上的人要想逃出她的掌心可不行。她非要见第一面嫁，谁能管得了啊。”

“我还听说，这新姑爷都不知我们家小姐要嫁给他。哇塞，要是他今日来知道此事，肯定得乐昏过去。”

说着说着，柏夙的汗已经积满了后颈。在这凉凉秋日都感觉热的头昏脑涨。

“哎呀，能不能看着点路！”

柏夙听到面前小厮的一声大喊，才回过神，这才发现后面的人没看路，朝着面前小厮就是一撞，他刚才端着的两碟小菜都倾到了自己的衣衫上，蓝色的衣上深一块，浅一块，散出诱人香气。不过柏夙此时只想快快离开这里，哪里还管得上这脏衣小事。

柏夙拉过正对后面横冲直撞之人发火的小厮说道：“算了，算了。”说完，便转身要走。

“哎？柏公子，我在此等你多时了。快请进吧。”柏夙这一转身，正巧和昨日邀她来的棕衣男子打了个照面。

“诶呀，公子弄得这一身，赶紧到府里，找人给您再找套衣服。”那棕衣男子见到柏夙赶忙上前，抬手伸前，邀柏夙赶快进府。

柏夙嗯了两声，抓了抓后面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些事，我得回去瞧瞧，你们吃好喝好。”

她说完，便脚底抹油想转身要走，可挨不住这棕衣男死死拽住的手劲，“小姐说了，今日少了谁都行，就唯独柏公子不能不来，你家里有何事，我找人帮你摆平。”

“啊，不用了，我自己解决便可。”柏夙扶额摇头，赶忙说不用。

“那柏公子，里面请。您若有事便马上给我说。我先带您去换件衣服。”

小厮不顾柏夙的表情多不情愿，将她连拉待拽拖进了屋子。

这画面都被站在门口的申姜看在眼中，摇摇头，似十分不解，“这小丫头连不用交份子钱的喜酒都不愿意喝？难道是吃不惯外世的饭菜。”

数声鞭炮齐响，红纸瞬间炸上天，落得满地。给这深州城平添了千许万许的火热气氛。

——

柏夙舔着干涸的嘴唇，紧张的四处看着袁府的一人一物。这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棕衣人领着柏夙绕过大堂，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条廊道刚好通的过两人，正对面出现一位轻公子，柏夙同棕衣小厮错开一前一后而行。

柏夙同迎面的男子面对面相对而行，她瞧见男子的脸，觉得甚是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了到底在哪里见过。

年轻公子错开柏夙走了五六步，也觉得柏夙极其面熟，似不久前才见过。忽转身向后看了一眼，可惜柏夙已过了拐角，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