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强苦笑：“我想不通的事直到后来有回你大嫂给我写信我才知道理由。原来你大嫂有次偷听到你二嫂和三嫂说话，说家里有我每月寄回来的钱和粮油以及各种布票、工业票，如果不分家，那些东西他们就都是有一份的，而一旦分了家，那些东西跟他们还能再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们是傻了才会同意分家。”

顾暖暖：“......”

张敏珍：“......”

顾暖暖看着妈妈沉默的样子，又想起她刚刚表情那么奇怪--看起来妈妈似乎对二舅和三舅的了解也很深啊？她忽然想到妈妈和二舅三舅的年纪接近但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平时却奇怪的一点儿也不亲近，她慢慢陷入了沉思中......

“这么些年了，这些话一直都在我心里，虽然当时我劝你大嫂别想太多，心态放平和些，那些毕竟是我的亲兄弟。可是人都是有些私心的，其实就算是我自己偶尔也会因为这话心里不那么舒坦，想想你大嫂她心里又该会是什么感觉？所以后来家里过的好了一些之后，爸妈不肯再多要我的钱我也就没有多勉强。”

小妹不说话张卫强并不觉得奇怪，换了他估计也会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家里人面前说出这样的心里话，如果不是最近感觉跟小妹亲近了许多，自己今天又看小妹一夜都没睡好，似乎陷入了很深的自责里面，他也不会把这些自己就连对着父母和妻子都没说过的话说出来，只是说完了他也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于是忍不住自嘲道：“小妹，你听了是不是会觉得你大哥我其实也不是个那么合格的大哥？”

“大哥，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最好的大哥，永远都不会改变。”

张敏珍的这话是脱口而出的，她说完了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样直白的话说出来她也不习惯。可是当她又看到张卫强很感动的样子，于是一下抛掉心里的那些不好意思表情很是认真的又道：“人永远不能只是要求别人付出，其实别说兄弟姐妹了，就算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他们也不欠我们什么，不能强求他们只为我们一味的付出而没有得到。所以，大哥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后除了父母你还是得更顾着大嫂和张肃、张凯的感受才行。毕竟现在他们才是你最亲，也最需要你承担起责任的人。”

也只有他们都好了，大哥以后才会好。张敏珍在心里默默的说，她是衷心的希望大哥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她一点也不想他因为对二哥和三哥那样一点也不知道感恩的所谓兄弟而惹来大嫂和两个侄子对他的怨恨，到最后弄得自己的小家，家不成家......想到这，一下子她自己的心结也解开了--

还不就是因为之后大哥不再对那个“大家”倾尽全力的付出了，所以才有昨天二嫂和三嫂的怨恨指责，以及父亲的失望闹到分家的地步么？这些确实不是她的错，她的自行车，她手里的钱不过是二嫂和三嫂借题发挥的借口而已，既然是这样那她还私底下自责个什么劲？难怪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一下轻松下来。

张肃和张凯是顾暖暖大舅家的两个表哥，妈妈的话也让顾暖暖连连点头，经历过所以她一下子就听懂了了妈妈的言外之意，看着妈妈脸上骤然轻松下来的表情，她忽然就知道某些她担心的事可能再不必过多的去担心了。有些事，如果自己没法想通别人就是劝上一万句都没什么作用。

“你说的对。”张卫强点点头，小妹的这话算是直接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也叫他一下子放下了心里那点对自己对兄弟“自私”的愧疚想通了--没错，对父母对妻儿他有他该承担起来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对已经成年了的兄弟姐妹，如果有困难的他有能力也应该出手拉一把，但是就象俗话说的帮急不帮穷，他对他们却是没有什么应该必须尽到的责任的。

兄妹两个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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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张家村相隔不过五六里路的长柳村，也是方菊仙的娘家所在。她娘家就在村口，看见女儿回来方菊仙的妈杨巧笑眯眯的问了一句：“不是前两天刚来的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又来了？昨天我把卫红前次送来的半只熏鸭给你弟弟做了吃，想不到那味道特别合他的胃口，他一个劲的念着姐夫的好呢。”

“原来他喜欢那味道啊？我倒是有些嫌弃那股烟熏味。既然小弟喜欢那回去以后我再跟卫红说说，以后要是还有那种烟熏的鸡、鸭、肉之类的都再给他送来。”方菊仙随口道。

“你不喜欢那以后再有这些就尽管都拿过来，再多你弟弟都能吃得掉。”杨巧笑容越发的大了，女婿会厨艺，平时附近几个村有人家要办个红白喜事啥的都会叫他去帮忙。厨子嘛，给人帮忙鸡鸭鱼肉这些怎么可能少的了？她女儿是个有本事能拿捏得住女婿的，所以平时得了那些好的吃食女婿大多都会直接给她送一份来家里。有时候女婿前脚送完女儿后脚又会再送来点。有这样给脸的女儿和女婿叫她在村里、在儿子、儿媳妇面前都特别有面子。所以三个女儿里面她自然也就对这个嫁的又近又最孝顺，时不时就往家里跑的大女儿特别待见。

“嗯。”

方菊仙胡乱点头，她现在没心思在别的话题上多说，就怕继续往下她妈又不知道要扯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于是赶紧切入正题道：“我公公婆婆昨天晚上忽然说要分家，而且很赶，昨天说了，今天晚上就要正式的叫族里的人来见证。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事还是过来跟你说一声商量商量比较好。”

“分家？分家好啊。怎么，你婆婆还真舍得把手里的权放了啊？”杨巧反应过来抚掌便笑，她知道大女儿的这对公婆早些年在大女儿嫁过去没两年就提出来过分家。不过那会儿大家的日子都难，大女婿就是出去给人帮厨得来的钱和东西也有限的很，他们自己小两口私底下打牙祭都嫌少，拿回娘家来的跟如今更是不能比。反而那时候大女儿的大伯子月月固定寄钱寄东西回来，那才是大头。

那老两口多会算啊，那会儿分了家对自家的大女儿有什么好处？所以她当时私下跟大女儿说过，这个家绝对不能分。可是如今又不一样了啊，各家不止地分了，地里种什么也没人管你了，甚至你把地里的粮食，山上打的野味甚至挖点野菜啥的拿出去换钱都可以光明正大了。日子好过了，人家毕竟是偏心大儿子的，后面不再多要大儿子的钱，偏偏这个时候人家又不提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