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燃从中非战地回来,在川州机场转机的空挡,接到好友打来的电话。
轻快年轻的声音脆生生敲击她的耳膜:
“我已经在虹桥机场了,静候佳人。”
她抬起明亮的眸子看了看时间,预计一个半小时才到海城:“吼,你到早了。”
听筒里的声音并无不耐,轻飘飘的:“没事,我看看旁边有没有网吧。”
果然是网瘾少年,程燃甚至能听到对方起身找寻的脚步声。
国内的信号都比战区好些,她不需用力贴紧手机,就能听清对方说的话:“对了,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每次回来,必被关心的问题。
她细长的睫毛颤了颤,明媚的眸子开合:
“不走了。”
孤傲的高挑身影推着行李箱走向明亮的落地窗,凝望蔚蓝的天空。
干净的空气,不远处的白色机翼,是中非战区没有的安宁祥和。
枪林弹雨中走过一遭,让她明白生命极其珍贵,又极其脆弱,她并不伟大,甚至贪恋人世,只求苟活。
在祖国母亲宽厚怀抱庇佑下的这份安全感,只有亲眼见过战争残酷面貌的人才能体会到。
“是吗?”对方怀疑。
当初他们可是拿出了十八铜人的架势,也没有把她留住,这还不到两年,就打脸?
一年半前,看到战地记者的招募令,她鬼使神差,瞒着所有人报了名。大家都以为她得了失心疯,用尽办法阻拦她。
她执拗非常,抛下一切。
现在想来,也不知当时哪来的一腔孤勇。
她理直气壮:“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大家都盼着你回来。对了……”对方顿了顿,犹豫后开口:“有个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最厌这种多余的问句:“那就不讲!”
“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废什么话!我挂了啊?”
黑色皮衣包裹下的姣好身材弯了弯,百无聊赖地用脚尖点地。
手机里沉默片刻后,终于有声音传来:“姓陆的从国外回来了。”
“……”
程燃脚上的动作像被按了暂停键。
这几年,烽烟弥漫的战区,饥寒交迫的难民营,她都闯过,也从未有过这般畏缩。
-
两个小时后,虹桥机场。
舱门打开的那一刻,熟悉而又温暖的晚风迎面将她包裹。
程燃深吸一口气,踏上这片令人热泪盈眶的安宁净土。
打电话给齐凯旋:“本宫到了,速来接驾!”
齐凯旋其实远远就看到一个又酷又飒的女人,一身黑色皮衣,黑色太阳镜,画着精致的妆,高昂着尖下巴,光芒四射的,令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但是他并不确认那是他在等的人。
毕竟,他的燃燃姐,半年前那次回来时的样子,比眼前的女人还是收敛些的。
直到那人帅气地取下墨镜,甩了甩柔顺飘逸的长发后,才大步流星地跑过去。
这犀利的眼神!
他的燃燃姐,又升级了!
见一枚顶着鸡窝头的标准宅男直挺挺冲过来,程燃向前伸出手挡住,确保安全距离,嫌弃地吸了吸鼻子:
“真臭!”
齐凯旋拎起胸前的衬衫衣领,闻了闻,也皱起了眉。
刺鼻的烟草味夹杂着油腻腻的泡面、零食残渣味,网吧特有的“混合香”。
他挠了挠脑袋,羞赧地笑。
网瘾太可怕,瞧把孩子的精气都给吸没了,黑圆圈就差连着上唇了。
程燃挑了挑眉:“戒不掉?”
大男孩羞赧道:“难!”
是挺难的,有些东西一旦上瘾,刮骨削皮都戒不掉。
就像她对某个人融入骨血的思念。
除非黄土白骨,此生恐怕难以忘却。
程燃宠溺地揉了揉大男孩的脑袋,释然地说:“那就不戒了呗。”
大男孩受宠若惊,一双熊猫眼瞪大:“你以前可不这样说!”
她吊儿郎当,指尖晃着墨镜:“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谁也没规定她必须是昨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