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叙喝完一杯又要了一杯,才坐到江江旁边,好似下午真是把他累坏了也渴坏了的样子。
他坐过来,身上飘着一股似柠檬的清香,就是上次江江朦胧醒来闻到的那好闻的味道,不多不少,浓淡相宜。
还没洗澡的江江,身上浸染的汗味和厨房的油烟味,瞬间被赶走了一大半。
生怕南叙突然跟她说话,又被他嘴里那股可乐的香甜迷住,江江的双手移到桌下,准备把凳子稍微往边上移一移,手刚放到凳子上,对面的江湖突然开口:“哥,我才发现,你怎么每次都坐到她旁边啊,为什么啊?”
南叙刚拿起筷子,手就顿在了空中。
江湖不服:“明明咱俩都是男人,是同类。”
南叙生怕江湖后边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会喜欢我姐吧?但又不能表现得太着急,太在意,故意过了好几秒,才抬头望向江湖说:“想听实话?”
江湖傻傻地点点头。
南叙夹了一口菜,慢吞吞咀嚼完,才道:“因为…你…月半。”
月半?江湖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喃喃两声后才意识到南叙的委婉。
这是在说他胖啊!!!
江湖瞬间满脸黑线,他后悔极了,自己突然发什么神经,给自己找虐啊。
瞅瞅南叙那精致的身材,再瞅瞅自己肚子上一道一道的横肉,心起悲哀,又喜逞强:“人要不能尽情享用人间美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南叙却毫不给面地回击:“没人阻止过你吃,但吃完该动动还是要动动。”
江湖心想,你们一个个瘦猴怎么会懂一个胖子的艰辛,何况还有堆积如山的其他事需要做。
江湖昂着他肉嘟嘟的小胖脸:“我…我有动啊,不动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吗。”
南叙到嘴边的话“要不要以后早晚跟哥去跑步”,硬生生被江湖的另类思维憋了回去。
年级第一,还真是绝妙的回击啊,他这几个哥哥姐姐可无人有他这种令人嫉妒的记录。
不等南叙想好回话,江湖突然哎呦一声,从座位上起来,佝偻着身子说:“今儿那俩坏家伙下手真狠,这后劲起来了,我先回去歇着了哈。”
南叙看出他是装的,但只是抿嘴笑了笑,没有吱声,旁边的江江似不吃他那一套,喊了句:“回来。”
江湖回头:“干…干嘛?”
江江朝江湖的碗扬了扬头:“把你碗里的饭吃干净了。”
江湖摸摸肚子,摆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都月半了……”
但不过一秒就被江江的眼神镇住,速速坐回来,呼啦呼啦几大口全塞进了嘴里,不等嚼完就跑回了自己房间。
江湖一走,餐桌处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向话多,才有外号“絮叨”的南叙,今儿特别反常,夹菜咀嚼的速度比江江还慢,让江江感到非常不适。
“够吗?”
江江突然都不好意思亮出她的高嗓了。
“恩。”
南叙轻声点头,依旧吃得不紧不慢。
江江吃了两口,终是不能忍受这种气氛,然后开始想,莫不是南叙刚刚说了几句话又累着了?
想想今儿下午出去这一趟,来去她都没拎东西,现在都有些累,更何况南叙呢?
不仅在大热天用自行车载着沉甸甸的她和一堆重物;还拎着老妈重重的爱心爬了三楼;又因为她大哥的事情着急忙慌地赛了个跑;回来时她也没放过他,去了趟超市,让他不得不绅士地又累了一把。
现在她脑海里都还能闪现出南叙胳膊青筋暴露的画面,这大半天真是让他受累了呢。
不知不觉江江盯着南叙的胳膊看了起来,让她意外的是,下午还完好无损的胳膊,现在竟散落着几道深深浅浅的划痕。
“怎么回事?”
江江不自觉地放下碗筷,凑近南叙扶上了他的胳膊。
南叙完全没意识到江江的目光,一直沉浸在江江方才给他带来的悲伤之中,突然被江江的小手这么一模,手里的碗差一点没抖落到桌子上。
他冷静了两秒,才用另一只手拿过碗安安稳稳放到桌子上,侧头看向了江江扶着他胳膊的手。
不等他解释,江江又凑近他一点,眼睛都快贴到了他的胳膊上,一边轻轻摩挲着他胳膊上的疤痕,一边着急地问:“这是怎么弄得?猫抓的?咱也没遇到猫啊?”
说完,突然抬头望向他,那一双好看的眼睛装着她的关心,比以往更加明媚动人了。
南叙顿时心里咒骂自己一声,怎么能这么轻易,因为她的一两句关心话,一个柔情的眼神,就把刚刚那些阴霾都驱散掉。
但很快江江的大嗓门就会把瞬间腾起的悸动吓跑:“说话啊,怎么回事?”
南叙推开江江的手:“应该是树枝刮的。”
“树枝?”
江江又抓回他的胳膊,上下翻看两眼:“还真有点像,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去大殿棠的时候吧,抄公园的小路去的,那有几片月季花,不小心刮了几下。”
“这么大人了也不说小心点,刮一下还不行,这都多少道疤痕啊。”
江江嘴上不饶人,心里知道南叙是因为着急去阻止江笑,才不管不顾的。
都怪她今儿的心思全在江笑和江湖身上,并没注意南叙。
一瞬间愧疚感更强,平时这点伤多半就让它自然修复了,今儿江江矫情了一把,吃完饭,硬抓着南叙在客厅沙发处给他的胳膊消了消毒,又抹了点去疤的药膏。
别说,父母都是医生,虽然经常忙的不回家,但也有一点好处的,家里常备药应有尽有,这种时候特别庆幸。
真把南叙的整个胳膊翻过来,江江才发现有那么两道伤被划的有些深,不由地抹起药来也小心翼翼了些。
“疼吗?疼你可以喊出来,我不笑话你。”
江江说得正经,结果一向壮汉从没因为一点小伤喊过疼的人,此时闷声一句:“疼。”
江江有些意外,也以为是她下手重了,猛地抬头:“真的呀?”
南叙正看着她,眉头有些微皱,一副难受的样子。
江江不由抬了抬身子,一只手覆上了南叙的额头。
“不会还中暑了吧?”
说着,好似手没摸出来,又把额头贴在了南叙额头上。
那如羽毛轻轻在南叙脸上扫过的呼吸,那近在咫尺的眼睛,鼻子和嘴唇,刹那间让南叙的喉咙干涸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