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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王都,建康。

阴云蔽日,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三日,寒风阵阵刺骨,卷起尚未落地的雪花,形成一张白色绝美的天际。

官道上,一辆华丽马车缓慢驶出王城,去向城外一座白雪皑皑的孤山。

车里坐着一位肤白微胖的少妇,正轻轻挑起帘子的一个缝隙,伸手接了几片雪花,还未来得及收回手,便随着她的体温化成一滴水渍。

“夫人,您快进来,小心冻着。”边上的丫鬟急忙掏出手绢拭去他手上的水渍,顺手递给她一个暖炉。

少妇脸上带着几分俏皮的笑意。

“这样的大雪总让我想起和广博相遇的日子,那时天上也下着这般鹅毛大雪。”

“夫人和大人郎才女貌,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呢”

“我的兄长却也是在这样的大雪夜,被掩埋在这孤山之上,我这辈子跟雪倒是很有缘。”少妇的眼光随着话语,变的深沉起来。

“夫人每年都开这孤山祭拜,这样大的雪也不例外,夫人真是重情重义之人。”

少妇将目光移向帘子缝隙外的漫天白雪。

少妇孟张氏,是如今大梁国太傅孟广博的夫人,其唯一的兄长几年前,因牵扯一件谋反案件被判斩首,尸骨也只能葬在这样的荒凉之地。

张氏每每提及,就要心酸上好几日。所以每年都要来孤山好几趟,即使这样的雪天也不例外。

此刻,张氏明媚的眼中又隐约蓄了一丝泪意,正当她黯然伤神时,耳边倏然传来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

漫漫雪天中,一声比一声催人肝肠。

车夫勒住马头,对车里人禀报了一声:“夫人,前面梅花树下似乎躺着一个婴孩。”

“快扶我下去瞧瞧。”张氏在小宛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梅花树下。

大雪纷飞中,一树梅花却来的生机勃勃,为寂静的冬季添上一抹不一样的意境。

树下,一张红色小棉锦被中包裹着一个看似只有一个月大的婴儿;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小袄,一张小脸冻的通红,脸上一片泪痕斑斑,哭得令人心碎。

就在张氏抱起她不久后,她竟渐渐止住了哭声,一双漆黑的小眼直望的张氏心中一片柔软。

她将手掌贴在婴儿冰凉的脸上,婴儿感受到久违的温色,嘟着小嘴向她笑,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声音,似在向她诉说自己的委屈。

张氏的一颗心瞬间被化成一朵软绵绵的云彩,嘴角的笑意一圈圈的荡漾开来。

“难道这是天意,我与你缘分又是在一个大雪天。”

张氏和孟广博成亲之后,虽恩爱有加,羡煞旁人,可三年过去了却迟迟没有子嗣,如今看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人儿,心中不禁一番春回大地,冰雪消融,欢喜得的不得了。

自此带回府中养在膝下,取名孟九歌。

孟九歌天资聪慧,三岁识文断字,五岁典籍能倒背,八岁提笔能作诗。

孟广博和张氏都将其视为己出,疼爱有加。

都说天才的思维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他们脑中都装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更有奇奇怪怪的行为。

孟九歌更是将这种奇怪展现的淋漓尽致的那一个。

别的小孩养宠物,都是些尽显可爱的小动物,而孟九歌却偏偏喜欢八条腿的大蜘蛛,起初是装在盒子养,后来连睡觉也要抱着。

有一次,教书的夫子不慎打开了盒子,眼过之后,吓得魂不附体,恹恹几日便病倒了;据说平日里龙精虎猛的夫子夜夜噩梦缠身,不得好眠,九歌听闻嫣然一笑用稚嫩的口音道了声:“夫子的胆子也忒小了,这么不禁吓。”

一时搞的府内人心惶惶,丫鬟老妈子便又做了长舌妇,时间一久便传出一条让孟广博夫妇甚为担忧的事。

传言说,孟府小姐孟九歌,天赋异禀,聪慧过人,长相清丽。只因她是一个妖女,成日里喜欢和蜘蛛鼠蚁一些肮脏东西混在一起,这样的女子日后必生大祸。这个女子其实就是雪狐精所化。

消息传入张氏耳中时,她一口冷茶直直喷在小宛一张光滑的脸上。

妖女?九歌怎么可能是妖女。

张氏晓得人言可畏的厉害,几次劝说九歌未果,只得将她的蜘蛛强行收走。

哪知九歌竟一病不起,张氏心软,只得把那东西还于她。

愁眉道:“一个女儿家的,这以后可怎么办,那个男子敢娶她啊。”

张氏焦灼了,孟广博也焦灼了。

怎么办?

众说纷纭。

就在此后又一个月后的某个晌午,家丁来报,门口有一位六旬老耆自称镛山幽谷子,有事要见一见太傅大人。

洪荒之内,大陆之外,是为镛山。

多少年来,只闻其名,不见其踪。

相传,镛山孤守一隅,却尽知天下事,事事系天下。

镛山幽谷子,更是才名远盛,智谋无双,被传成神奇;只因从不沾染红尘俗事,只爱闲云野鹤,才逐渐被世人遗忘。

太傅孟广博听后,顿觉门楣生辉,闪得有些刺眼。

据说,当年有位皇帝为了请这位人物,派人踏遍了整个大陆,终于找到镛山,亲自在镛山死皮赖脸的跪了大半个月,也没得到幽谷子的只言片语,皇帝本着我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的私心,将这个秘密捂得十分严实,连带跟来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消失。

这位多少帝王,费了多少周章都请不来的幽谷子,此时竟站在他家的府门外。

太傅压下一颗又惊又惑又喜的心,扶正发冠一刻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迎了进来。

幽谷子一身月白布衣,道风仙骨,一脸慈祥。看着就像是满天下芸芸众生中的再寻常不过的那一个,寻常中又带着几分不寻常,看不真切。

侍奉的小斯怀着一颗敬畏之心,颤着双手奉上一杯名贵的香茶,临走时偷偷睹了一眼神奇的风采,心想着,这一档子事够他炫耀好几年的了。

幽谷子轻抿一口清茶,拈着花白的山羊须,和蔼道:“老夫听闻令千金,小小年纪就能作诗描画,不知老夫可否见一见?”

孟太傅来不及多思,命人领了九歌前来。一双漆黑幽眸盯着幽谷子一阵,咧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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