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九十一章:容氏少年(1 / 1)微斯人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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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灵隽在玉醴泉的各个城池、村落及岛屿上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叶定光的踪迹,结果就在她琢磨着是不是要冒险找叶师简的时候,奇迹般地,她遇上了正主。

——居然正是那一日在陵雨亭中遇见的修士。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灵隽的脸都要黑了,总感觉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动她的命运,而她与叶定光见面不相识的一场好戏恐怕也落入了对方眼中。

几息之后,她将这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等叶定光身边的那个老头子絮絮叨叨地走出了店门,才走上前去与他打招呼。

叶定光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好吧,他这么多年来心情就没好过,日常苦大仇深。

因为不久前取回去的陵雨春酒“差了那么点味儿”,理心道长表示很不满意,这些天来又给他找了许多麻烦,比如要他去请某个性情古怪的调酒大师亲自调一杯美酒,又比如去某个拍卖会里买下压轴的美酒……

都是些没什么必要但他就是要瞎折腾的事。

叶定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因此人对他也有几分恩情,不得不从了。

直到今天,理心道长突然表示要来这家酒楼用餐,结果灵肴都点好了,酒也开封了,他尝了一口就表示“不是原来的味道了”,甚至想要砸店——真是暴脾气啊。

平心而论,叶定光也觉得酒菜味道都差了许多,可能是因为换了个东家,但他早就提醒过理心道长,老头子非说就是来怀念下青春,味道什么的不重要,结果到了店又要闹事,简直有病。

两人大吵了一架,若非每个雅座都有静音小阵,恐怕早就引来无数人的注意。

吵完之后,理心道长扬长而去,还在骂着叶定光如何如何——这才引来了刚巧坐在附近的灵隽的注意。

叶定光心烦意乱,不想回去,但又不愿意在客栈、秦楼楚馆里留宿,在玉醴泉也没有朋友,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而此时撞上来的灵隽,在让他心情变得更差的同时,却也给了他另一个选择。

于是,叶定光干脆起身,在桌上留下了灵石,对灵隽说道:“随我来。”

便离开了酒楼。

灵隽不介意他这“世人愚昧,天下负我”的脸色和语气,也跟了上去。

玉醴泉水泽密布,出了酒楼便是一条通往附近大湖的宽阔水道,叶定光取出了那一日灵隽见过的小舟,朝她招了招手。

待灵隽上船后,叶定光随意设置了一个方向,让小舟自行飘荡,这才在船舱中的小案边坐下,随意道:“又见面了,好巧。”

他还不知道灵隽就是来找他的,只当两人只是又一次萍水相逢。

灵隽直直盯着他,没有丝毫掩饰,直言道:“不是巧合,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叶定光。”

对面人斟茶的手微微一颤,险些将茶水倒到自己手上,可见这句话对他而言有多大的杀伤力。

叶定光抬起头来,目光冰冷如刀,面色阴郁深沉,“你说什么?”

灵隽却只是微笑不语,明显叶定光此时也根本不是想听她再重复一次方才的话。

“你认错人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叶定光移开目光,继续斟茶,像是在自欺欺人。

如果说之前灵隽还担心过仅凭一个老头子的话就认定此人是叶定光是否太过草率,现在看过他的反应,她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很多势力都在暗中寻找你,这一点并没有因为另一个东海的消失而有所变化。”灵隽陈述着一个事实,“绝尘山将你的行踪掩饰得很好,不过这究竟是想保护你,抑或……控制你——你比我更清楚。”

叶定光叹了口气,将茶盏朝她推了推,十指结印掐了几个法诀,很快一股无形之力便将整艘小舟都包裹了起来。

这只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防御禁制,可以防止他们的谈话被外人听见。

“你知道东海的事,你又是出身哪个势力呢?”叶定光不耐烦地敲了敲小案,发出笃笃笃几声闷响,“不论出身何处,与绝尘山也没甚差别,甚至于比之绝尘山,你和你背后的势力更不可能保护好我。”

灵隽笑着喝了口茶,“看来我之前猜对了?你知道很多事情,因此绝尘山想要控制你。”

叶定光:“……”

“你诓我?”他不悦地瞪着灵隽,敢情这人连内情都不清楚就敢来趟这滩浑水,真是不知死活。

“这……”灵隽眨了眨眼,“如果我的回答能安慰你受伤的心的话,我也不介意说谎。”

叶定光闷闷地灌了一口茶,觉得有些心塞。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来找死。”他说道,“玉醴泉的美酒那么多,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我想知道,你和青琅城叶城主、云潼灵境云烨灵尊,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定光的脾气在理心道长这么多年的磋磨之下已经好得远超常人,但架不住灵隽每句话都在他雷点上蹦迪,这句话就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暴躁了,“关你什么事!说了你还没资格参与这场游戏!”

“游戏?”灵隽低声重复了这个词,复又笑了起来,“谁的游戏,你的?绝尘山的?还是山海界的?”

叶定光一怔,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奇异起来,像是终于对上了暗号的地下党,他忍不住再次确认:“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灵隽:“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过要是你愿意说,我们就都知道了。”

但此时叶定光的心情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尽管听见她说“不知道”,也并不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定知道什么,只是需要从我这里得到更确切的消息。”他想。

“我和叶黎、云烨什么关系也没有。”叶定光无所谓道,“之所以成为他们的孩子,只是个不太美妙的巧合。”

不太美妙的巧合?

一瞬间,灵隽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叶定光,要么是转世投胎,要么是夺舍重生!

当然,也有可能他只是借了“叶城主之子”这么个名头,但灵隽更倾向于前两个猜测,这是一种玄妙的直觉。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叶定光一改冷漠暴躁的态度,甚至还给她添了茶。

灵隽狮子大开口:“我想知道你隐藏的秘密是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的。”叶定光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你可以通过你的渠道找出我的秘密,但绝不可能从我口中听说,这是规则。”

规则?

灵隽若有所思,游戏规则么?

是谁定下的这个规则,那个人又是如何保证规则一定会被遵守的呢?

“是只不能告诉我,还是谁也不能说?”

叶定光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你可真是自恋。”

灵隽懂了,追问道:“既然规则限制了你不能将秘密告诉任何人,绝尘山又是如何知晓的?你违背了规则。”

“是,所以我已受到了惩罚,并且不想再受一次——相信我,不告诉你,这也是对你好。”

“那我还可以问什么?”

叶定光无语了半晌,才道:“这是你的问题,你自己解决。”

灵隽点点头,“好吧,那还有多少时间?”

“不知道,也许是天秋云渊消失时吧。”

“还有其他规则么?”

“我不能说。”

谈话到这里似乎应该结束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灵隽也就不再刨根问底,而是说道:“那个老修士,是绝尘山监视你的人?”

叶定光神色不虞,淡淡道:“是,也不是,但他在一日,我就会活着,也什么都不能做。”

“他境界很高,但气血衰败,恐怕寿元无多。”

“那也是他的选择,你不必管。”

“……我的意思是,他境界那么高,有心的话,难道会不知道你见了我,又和我透露了这么多消息?”灵隽佯作惶恐,“该不会一离开你这艘小船,我就会被天外飞来的一道神通当场击杀吧?!”

叶定光一脸冷漠:“你会害怕这个?”

虽然他和这个女修相识不久,但也能从此人的言行举止中看出,她应是个百无禁忌的人物,害怕?

不存在的,若害怕她就不会来找他!

灵隽果然也收敛了惶恐之色,笑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那便告辞,有缘再会!”

叶定光抬手一拦:“你知我底细,我却连你名字也不知,这恐怕不太公平吧?”

灵隽朝他勾了勾手,“附耳过来。”

叶定光下意识地照办,却一个字也没听见,只感觉耳廓上传来异样的触感,尔后便听得一声轻笑,女修的身影如泡影般破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

叶定光仿佛还能闻到那淡淡的冷香,它似春草,如雪梅,幽幽沁人心脾,想要寻觅时却又消失无踪,与它的主人一般难以捉摸,好似只是他的一个离奇幻梦。

他愣了好半晌,下意识地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廓,她为什么要碰……嗯?!

下一瞬,叶定光的手上多了一只小虫子,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他,无辜又单纯。

“……靠。”

许久,叶定光才忍不住骂了一声,心里又气又恼又憋屈。

原来那女修最后的动作不是他下意识以为的调戏,而是戏弄——或者说,她故意把戏弄搞得像是调戏一样,就是为了让戏弄的效果更上一层楼!

都怪她那张脸太好看了,让人一时不慎就想入非非。

不过……应该是假脸吧,她连个名字都不说,又如何会以真容示人?

小虫子还在掌心打转,叶定光已经压下脸上羞恼的热意,空着的手捏了捏眉心,复又取出一个酒坛,将小虫子扔了进去。

它并非是随处可见的普通虫子,而是在玉醴泉备受追捧的酒虫,喜好饮酒,也喜酿酒。

叶定光撩开帘子,便见小舟已经顺利行入湖中,天色也已至黄昏,湖上一些画舫已然掌灯,管弦丝竹之声顺着晚风悠悠飘来,夹在酒香里,有种纸醉金迷的凄迷梦幻之感。

不知为何,叶定光又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就觉得这船舱逼仄得紧,闷闷地出了船舱,在船头坐下。

虽然被戏弄了很让人不快,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还是有利的,希望这个女修和她背后的势力能靠谱点,不要像绝尘山一样自欺欺人吧。

也许那样还能抢救一下。

·

当叶定光忧国忧民的时候,陵雨亭中,也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衣着华丽、唇红齿白的少年,他一派雍容贵气,眉宇间皆是傲色,那是无数宠爱、权势养出来的骄矜。

他身后跟着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修士,那人气息莫测,显然境界绝不会低于出窍期——可这等能在一些小灵境开宗立派的人物,也不过只是少年的仆从而已。

陵雨亭中的酒客原本正在开怀畅饮,此时却都噤了声,默契地顾左右而自饮。

他们醉生梦死,但属于修士的本能却不会消失——这个少年看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不屑,甚至懒得稍加掩饰。

这样的人虽然很让人讨厌,但绝对不是没有来历的,他们这些没甚靠山的散修还是忍一忍,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吧。

中年修士冷漠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之后传音与少年说道:“没有,我们来晚了。”

少年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不快之色愈浓,让亭中酒客都忍不住提起了心——这少年心情不佳,该不会杀他们泄愤吧?

好在少年并没有这么做,他和中年修士很快又离开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好一会儿,那些酒客中才有人说话:“嘁!什么人啊!”

有人笑他:“方才那少年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敢说?”

那人不以为耻,反而嬉笑道:“我又不傻!你们难不成没看出来那少年的身份?”

还真有人不知道,连连追问。

另一个酒客抢过话头:“那少年衣襟上绣着九龙玉凤纹,那是大煊皇族的族徽。”

“嘶!”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酒客们的酒都醒了几分,“他竟是容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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