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宇一步步走到马路中间盖着白布的人面前,一步步走的艰难,一步步都带着难以言说的血泪。
猛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想要揭开白布,白布上染了血,他闻见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手指颤抖着触到白布,他多想一揭开白布妻子就笑了起来,对他说,你看,我是逗你玩儿的。可是他知道不可能,徐梦俞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揭开白布的那一刻,他还是哭了,泪止不住的落,当年他的左腿被人打了一枪,他都一滴泪没掉,现在却流了泪。
这种痛比子弹入腿还痛,一颗心血肉模糊。
徐梦俞安静的躺在地上,头发被凝固的血块粘住了,手臂呈现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她的手臂也被撞断了,蓝色的格子裙上沾满了血液,她的脖子上也是血液。
林少宇不顾一切的将她抱在怀里,他发现徐梦俞的后脑勺好像破了一个洞血还在流,明明流的很慢,林少宇却觉得那血流的好快呀。
“鱼儿,你醒醒呀,你别吓我好不好。我来了,我们的烛光晚餐还没吃完了,结婚一周年还没过完呢,我要送你的礼物还没有给你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求你,你再看看我……”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抱着爱人哭的像个孩子。
周围的警察上前,来劝他,他都听不进去。
后来,他看见了他的同僚,他们也看见了他。几双眼睛对视的时候,他们都知道了。
原来不是走到穷途末路的胡乱撞人泄愤,而是早有预谋的杀人泄愤。
他们的毒窝毁了,兄弟锒铛入狱,他们就想要让罪魁祸首痛。
他们成功了,林少宇痛不欲生。
林少宇还穿着正式的深蓝色西装,不久之前,他还和爱人穿着情侣装一起吃烛光晚餐。
原来那两个毒贩知道自己的贩毒量被警察抓住了也是死,所以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人一起陪葬。
目标选中了林少宇这个带人捣毁毒窝的恶人,可是他们似乎并不能对这么一个恶人做什么,于是他们找了许久找到了恶人的妻子,夫债妻偿再合适不过了。
之后的一切再顺理成章不过,撞人,被逮捕。
林少宇没能看见那两个凶手,同事都知道,如果让他看见那两个凶手,他绝对不会轻飘飘的放过他们。
医院,殡仪馆,墓地,林少宇再也没哭过,脸上只剩麻木,仿佛在那条马路上他的泪已经流尽了。
岳父岳母很恨他,他知道,因为是他害了徐梦俞,他害死了她。
岳母揪着他的衣领对他拳打脚踢,她哭着喊着,让他赔她的女人,她说,“我就说过不让她嫁给你,她一意孤行,现在好了,被你害死了……”
他想是呀,要是她不嫁给他,她或许就不会死。
又或者当初他听父亲的话,不做缉毒警,不做警察,子承父业,她或许也不会死。
说一千道一万,终是他害了她。
深夜,他捂着被岳母打肿了的脸,一条一条的翻看着从前和妻子的聊天记录,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后来林少宇辞职了,同事上司都挽留他,他说,“我以前想保护人民,可是我连我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就当是我懦弱,就当我是逃兵吧,我不想再在这个职业上发光发热了,我没有光和热可以发了。”
他的光和热随着妻子的死去都消失了。
后来,他颓废了很久,之后自学了计算机,因为妻子说过,她想为国家的计算机添砖加瓦,可惜她的能力不够。热点书库rshuku
他学的很快,拼了命的学,最后还真的在计算机领域干出了一番天地。
他再也不敢走独自那条路,他总觉得那路的中央还沾着妻子的血液,那么红那么刺眼。
他出门必带伞,他说,雨再大,妻子也不会再担心他了。
他收起了锋芒,学着成为了妻子从前喜欢的那种男人,那种男人很安全,不会带给妻子危险。
他搬家了,搬到了岳父岳母所在的城市,他们不见他,没关系,他可以偷偷的在背后看他们一眼,背地里关心他们。
后来,徐梦俞的外婆走了,老人家是积郁成疾走的,那股郁来自于死去的徐梦俞。
徐梦俞是外公外婆带大的,感情自然是非同寻常,徐梦俞活着的时候这位外婆一直都很支持两人的婚事,对林少宇也是爱屋及乌,后来徐梦俞走了,外婆一直不愿意见到林少宇。
她说她不怪林少宇,只是后悔不该同意徐梦俞嫁给他。
他没再婚,追他的女人并不少,可是他一个也看不上。倒也不是那些女人不好,只是她们都不像她,给不了她给过他的感觉。
所有人都说不要为她守着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向前看。他在向前看呀,只是心不想向前罢了。
每当下雨天,他总是很难过,天阴沉沉的,总是让他想起过去来。
妻子回来以后,他总是提心吊胆的,他生怕妻子知道她死亡的真相,他怕她知道以后回怪他,怨他。
他想,他承受不住自己的怪和怨的。
妻子提起去看看岳父岳母,他也总是心惊胆战的,他生怕岳父岳母会告诉妻子真相。
纸是包不住火的,他知道,可是他总是想能瞒一天是一天,至少让他在幸福几天吧。
今天徐梦俞的突然离家出走,让林少宇乱了阵脚,同时他也知道这件事可能瞒不住了。
可他也没办法去把妻子找回来,阻止妻子和岳父岳母见面。
他想悬在他头顶的闸刀落下来也好,这样他就不用总提心吊胆了。
坐在沙发上一直坐到天黑,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的方向,一直没有人进来。
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阵恐慌,难道是鱼儿知道是他害得她丢了命之后走了,她不要他了。
一向淡然的林少宇慌了,忙不迭的从沙发上坐起来。
却又摔回了沙发上,坐的太久,腿脚麻木了。
“走了也好,本就是偷来的时光。我一个人也挺好的。”一边揉捏着麻木的肌肉一边苦笑着说。
嘴上这么说,手上捏肌肉的劲却大了几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有多痛。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声音,“你嘟嘟囔囔说些什么呢,在客厅也不开个灯?”声音里全是奇怪。
然后客厅的灯就被打开了,林少宇被灯光一刺,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等到眼睛适应之后,才扭头去看,徐梦俞牵着桑久久正站在站在玄关那里。
林少宇眼一红,一滴泪从眼睛里滑落,感觉到眼睛的湿润之后,立马低下头去,嘴里絮叨着,“突然开灯眼睛有点不习惯,生理泪都挤出来了。”
慌忙的掩饰着自己的激动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