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心下又是一软,抱着欢儿在院子里逛着,倒也不是他喜欢在白露宫的院子里逛,实在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时若棠了。
他想见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见她,相见又怕见。
欢儿靠在他的怀里,小嘴里叽里呱啦的说出一大堆的话儿来,让人不知道,他怎么那么能说啊。
皇上只是安静的听着他说话,过了许久,皇上才状似无意的问了欢儿一句,“欢儿以后长大了要做什么呀?”
这话好像是他无意之间说出口的,事实却并非如此,皇上的心提在了空中,他生怕听到一些他不愿意听到的东西。
欢儿歪着头看着父皇下巴上的胡须,伸出手拽住了那本来也不是很长的胡须,皇上立马龇牙咧嘴起来,所幸欢儿很快就意思到自己手劲大了,用小了力气。
他喜欢父皇的胡须,娘亲说那是威严的象征其实时若棠也颇为嫌弃这胡须,却又不好在儿子面前直说,只能忽悠儿子,他以后要像父亲一样做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怎么了?欢儿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吗?”见他久久不答,皇上笑着问到,眼神却是闪烁不定的。
欢儿哼了一声,骄傲的扬起了头,“才不是呢,欢儿知道自己长大了要做什么。”
“那欢儿要做什么呢?”皇上用一副诱导的口气问欢儿。
欢儿哼哼唧唧的说出了自己的理想,“娘亲说过江南是个特别漂亮的地方,我以后长大了,要带着娘亲一起去江南住。嗯,其实也可以带上父皇的。”说完,小脸儿一红,将头埋进了皇上的胸膛。
这母子两个害羞的姿势都是同款。
皇上听过了欢儿的豪言壮志,心里顿时一松,整个人都松快了一点儿,想到欢儿如此的有孝心,皇上心里只觉得暖洋洋的,很是欣慰。
欢儿想去江南,没有提其他的,这间接的说明,说明或许棠儿也一直无意让欢儿坐上那个位置,她也想让欢儿做一个闲散王爷。
有了欢儿这个暖宝宝在身边,皇上似乎终于鼓足了见时若棠的勇气。
抱着欢儿走进偏殿,时若棠正靠在软塌之上,软塌对面的窗户打开了一点儿,从软塌上可以看到院子里的动静。
皇上想到刚才时若棠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心虚来。
“棠儿。”主动抱着欢儿走到软塌边上和时若棠打招呼。
欢儿这个小没良心的,似乎一点儿也没发现父亲有些囧意,一看到娘亲便毫不犹豫的朝她伸出了自己的小肉爪子,“娘亲,抱。”
时若棠顺手将欢儿接了过来,接过来以后,一伸手便伸进了欢儿的衣服里,不出所料摸到了一手的濡湿感。
虽然此刻是冬天,但是今日出了太阳,欢儿又疯跑了一气,穿的厚,自然也是热的出了汗。
“碧水,将欢儿抱去,把衣服换了。”碧水极为顺手的接过欢儿走进了内室。
皇上也厚着脸皮坐到了软塌的另一边,“棠儿,这些日子过得可好,德妃可有无慢待?”
时若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德妃待臣妾极好,皇上近日公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御书房吧。”这还没说一句话呢,便在下逐客令了。
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不佳,对皇上也不太爱搭理。
她不搭理皇上,皇上也不生气,他知道时若棠此刻心里正伤心呢,“棠儿……”
时若棠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犀利的看向皇上,“对了,皇上凶手查到了吗?”语气向上扬,似乎是在等皇上的交代又好像是她心里已经有数了,在等皇上的回答。
皇上面露难色,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时若棠开口,似乎怎么开口都像是错的,“棠儿,朕……”
听到皇上的吞吞吐吐,时若棠的眼睛低垂了几分,看起来恹恹的,整个人给皇上的感觉就好像是她提不起一点儿劲儿来,失去了精气神一般,“皇上,以后还是不要太宠爱臣妾和欢儿了。您的宠爱臣妾和欢儿受不起,如今臣妾只有欢儿一个孩子了,臣妾不想他再有事儿。”语气较之前的激烈进行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冷淡的一逼。
皇上见她这样,心里也是针扎似的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忍不住坐到时若棠的身边,搂住了她的肩。
时若棠扭了一下肩,皇上搭在她肩上的手滑落了。
侧过头去不愿意去看皇上一眼。
皇上见她这般与自己闹变扭,心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终于他在她的面前示了弱,“我知道棠儿心里不舒服,可是宫里的事情太复杂了,不是你能想的明白的。平儿没了,我也很难过,但是棠儿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呀。你不能一味的沉浸在悲伤你。”
你这样,朕看了会心疼,朕也会难过啊。
有些时候示弱不代表是真的弱,而是一种以退为进。
时若棠的眼睛里闪过讽刺的光芒,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在想方设法的瞒着她,还在想办法为他的皇后脱罪。甚至在得知自己心爱的孩子有可能是皇后害死的之后,只是轻飘飘的罚皇后闭门思过。
呵呵,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皇后吧,后宫朝堂看似各不相干,实则是一体的,他既是为了保全皇后,也是为了保全大皇子和维护皇后身后的人吧。
“臣妾是不懂,但是臣妾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皇后娘娘作了孽,皇上却不想着如何为平儿讨个公道,还维护皇后娘娘。”这句明晃晃的指责就像是一面镜子,把皇上内心的心虚和虚伪照的明明白白的,彻底的捅到了皇上的痛处。
皇上一下子便冷了脸,看向时若棠的眼神也不再带着之前的那种温柔,怜惜,他已然示弱,棠儿却不知好歹,一而再再而三的踩在他的底线上,特别是她竟然指责他。
皇上一个大男子主义极重的人,接受不了一直温柔小依,小鸟依人的女人,一朝的指责和刺激。这对他而言是极大的冲击。
他深深的看着时若棠倔强苍白的侧脸,一寸寸一点点的看着她的侧脸,然后冷漠的站了起来,“你既然心情不好,那朕过几日再来看你。”心里虽然不舒服,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舍得对她说重话。
刚走出几步,便听到一声细小的抽泣声音,忍不住回了头,那孱弱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像是雨中的荷叶,似乎稍不注意就被狂风骤雨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