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再尝尝咖喱鱼丸粗面啊。”白枫揉了揉空落落的胃，想起先前跟张轩逸一起吃的那顿饭，就忍不住口水直流。

炖烂了的胡萝卜、土豆小块浇上浓郁香甜的咖喱酱汁，再配上弹滑的鱼丸、青菜和乌冬面，不同的口感相互交汇，谱出一曲味蕾之上跳动着的和谐乐章。

“那滋味，可真是……”白枫哭丧着脸靠近那家餐厅的玻璃窗，忽然，一张大脸从里面贴了上来，腐烂的脸皮在透明玻璃上蹭出一道又一道的恶心污渍。

“娅娅，他他他！”

“门被封锁了，应该是他早就出现了变异症状，被人关在店里了。”陈娅一脸镇定地拉开白枫，道，“别浪费时间，咱们要快些。”

店里的人直勾勾地看着白枫，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只好快步跟上陈娅的脚步。

楼层很高，电梯早就停止运行了，陈娅和白枫只能自己爬上十一楼。陈娅顿了顿脚步，和白枫一前一后踏上了台阶。从窗户透进来的青绿色光让灰暗的楼道变得阴森可怖，像一条迂回曲折的地狱通道，没有人知道前方会是什么，空旷的楼梯口似乎不只有两人脚步的声音，还有压抑的野兽咆哮声，女人尖细的哭声，寒气绕身，就像真的踏进了阿鼻地狱一般。

里世界与表世界交错，打乱了现实世界的一切规则。死去的人重新回到了人间，脱离了时间和空间的双重束缚，灵异事件层出不穷。

这幢楼曾经死过人，这是住在这里的某个居民大婶告诉陈娅的，她很早就在家中囤积了食物，一开始只是想着防患于未然，没想到末世真的来临了，她们一家本来想着就窝在家里，靠坚实的建筑躲避横行的怪物和遭到辐射的变异人群。

但很快，她们就发现这个地方不能够久留。前不久，有一个患上重度抑郁症的单身女人在那家的卧室上吊自杀，家人联系不上她，直到前来收租的房东发现了她已经腐败的尸体。

大婶说，她生前精神状态就很不对劲，晚上很喜欢在楼梯那里游荡，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别人问起来也不说话，也不开灯，只是徘徊不定。她在家里囤积了大量的食物，几乎堆满了一整个房间。

而且她跟家里人关系不好，所以一直一个人租了房子住在外面，幸而工资还算可以，勉强够自己吃穿住。

但是她的抑郁症恶化似乎就是很突然的事情。那段时间，她常常在九层楼梯口拦住邻居，疯疯癫癫地说，每天晚上，明蟠公园的白塔就会出现在八层楼梯口对面的窗户那里。

邻居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把她当作一个疯子而已。

女人的家人伤心欲绝，跟房东把租房钱结清，便搬离了这座城市。死过人的房子自然没人愿意住，所以房东挥泪把租金折了一半，但还是没人愿意租用她的房子。

本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但末世到来之后，居民楼里的人总说夜晚能听见女人哭泣，害怕的不行，但外界也非常危险，只能鼓起勇气留在这里。

事情果然发生了变故。九楼的三户人家中的另一户住的那对年轻情侣双双惨死在家中，原因不甚明了。没过多久，他们的邻居也遇害。九层，彻底变成了空房。

楼道里的声响越来越大，似乎连哭声都变多了。很多家里有充足的囤积粮食的居民也实在无法忍受，日日担惊受怕，便同意贡献出自己的存粮，前往各个避难所。当然，他们决定搬进避难所是两三天前才发生的事情。

“这里竟然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娅娅，我好害怕。”白枫紧紧抱住了陈娅的胳膊，楼梯本就不够宽敞，这样一来，似乎更挤了。

“永生村比这里可怕多了，那时你都没有大喊大叫，你怎么会害怕这里呢？”陈娅歪了歪头，道。

女人的哭声像是索命的铁钩，将白枫的心脏牢牢抓紧，她把脖子缩回温暖的衣领里，轻声道，“那……那哪能一样？那是梦境，这可是真的，活见鬼！”

“好啦。”

走过最后一个楼梯拐角，陈娅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窗外，一座白塔矗立在远方，顶部尖尖的，那是明蟠公园的标志建筑物。从她所站着的位置看过去，尖顶像是正好卡在窗户顶部一样。

十一层说高也不高，但走起来还是有些腿乏的。陈娅站在门口歇息了一会儿，拿出那家人提供的钥匙，打开了门。

迎面而来的灰尘扑了满脸，屋子里满是陈旧的气味，白枫咳嗽了两声，抱怨道，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刚搬进避难所没多久吗？这灰尘……”

陈娅蹲下来，伸出食指，蹭了一下墙角的灰尘，细细的灰色粉末瞬间沾在了手指上。

“不知道你观察过没有，通常咱们家里的灰尘都是棕灰色的绒状或者絮状物，而在外面见到的大多是砂尘细土。”陈娅捻起灰尘，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揉搓了一下，那些东西就消失了。

“就像磨得极细的粉笔末一样，用两指腹摩擦一下，大部分的粉末就会消失，那是因为极细小的颗粒可以进入你的毛孔。更好的例子，就是蝴蝶翅膀上的鳞粉。”

白枫困惑地看着陈娅古怪的举动，不知所云，“什么意思？”

“这里的灰尘跟外界的一样，这说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确没有人来过这里。”陈娅看了看紧闭的窗户，道。“所以，为什么避难所里的那个大婶说她们一家是刚刚离开这里的呢？”

“那个所谓的故事有部分情节是假的。而且，这间房子也许才是那个女人上吊死亡的地方。”陈娅看向窗外，落地窗大而宽敞，白塔矗立在远处，像一个瘦长身材的雪人。

“你的意思是，有可能，大婶就是那个房东？”白枫愣住了，“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不，她只是在慌乱中给错了钥匙，而钥匙背后贴着一张很小的写有门牌号的布贴。我们也许当时并没有刻意去听她说的到底是哪一层，只是听了大概的位置。因为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自己家的房门钥匙后面都写着几层几户。基于这一点，我们阴差阳错找到了女人吊死的房子。”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人说的白塔是什么意思？”

这座居民楼的楼梯结构是这样的：从一层开始，往上依次是楼梯，一个空地，空地上方就是窗户，再上一层楼梯，打开双开门，就是一层三间的住户区。再上一层，又是平台跟窗户。

所以站在双开门口，能够同时看到下一层平台和上一层平台的窗户。前者只能看到下半部分，后者则是上半部分。

陈娅带着白枫走出门，指给她看，

“你看，站在这个楼梯口，往十二层的平台窗口那里看去，的确能够那座塔，但是塔身的下半部分部分由于视角原因被遮住了。”

陈娅又指向下一层楼梯的窗户，道，

“可是你看，从这里看去，我们只能看到小区对面的矮楼，还有一部分院子里的场景。这样是根本看不到塔的。”

“她说的白塔？”

“应该是大婶为了恐吓那个女人使的小伎俩，让她出现了某种幻觉。”

陈娅又走回房间里，道，“你看，虽然这个房间里很脏，看起来很久没人住过了，但屋子里却没有任何其他物品，就像是有人专门把有用的物资全部运走了一样。”

“这是……这是……那个大婶为了物资故意欺骗单身女人却又不想背负什么罪名……所以……她……”

“对，就是这样的。但谁知，里世界与表世界交错，冤魂会回来呢？所以她为了不被一身怨气的女人纠缠，不得已，同意把自己房子里的东西交给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