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八章 奇怪的老头(1 / 1)寻找秋天的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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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玉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呢?那原因正是昨夜和谢昉折腾的许久,醒来后头晕脑胀,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着她的“铜钱”出去练剑时,瞥见门外站着个奇怪的小老头,正一脸肃穆地看着自己。

尔玉良善,本以为是个孤苦无依的流浪老人,便做了主想给他请进来喝杯水。那老头也不客气,刚一进门,便一屁股坐到了石磨上,对着尔玉瞪眼睛,连尔玉给他递过来的水,他也是根本不接。

这就奇了怪了,自己怎么招惹这人了?

正在尔玉纳闷时,那老头开口了,先是从头到脚打量了尔玉一通,道:“你这通身的修为和内力,挺别致的。”

尔玉有些慌了神。

这人是谁?为何一眼能看到这么些?她服过谢昉搓出来的丹药,这一段时间都没人看得出自己脑后的焰火,这老头又是怎么得知的?莫非他的武学造诣比谢昉还要高出许多?

想到这里,尔玉便警戒了起来,她握剑的手紧了紧,准备着若那老头暴起,她先招架一招,想必这时候谢昉便能听见了。

“就你这点能耐,还想跟我打?”

老头似乎看穿了尔玉的想法,颇为不屑地说着。

尔玉有些气,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到了别人家,先是吓唬主人,再来几句瞧不起主人家的话奉上,这是哪门子道理?

身后传来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尔玉回头,见谢昉正靠在他们屋子的门口,伸了个大懒腰,对着自己暧昧地笑了笑。

下一刻便被人拥入怀,尔玉有些恼地推了推谢昉,他倒不以为意,甚至还偷偷地往尔玉腰上掐了一把。

“小师叔,这是我娘子,才学没多久,你别吓唬她了。”谢昉好像是没睡醒一般,打了个大哈欠,道,“娘子,这位是我的小师叔,从前是昆仑老掌门的关门弟子,如今...”

老头瞪了谢昉一眼,没好气地接道:“别跟老子提昆仑,现在我是天下药师的头头,怎么样,牛不牛?!”

“药师谷的大掌门,玄胡索玄师叔。”谢昉冲着尔玉眯着眼睛笑。

原来这个坏脾气的怪老头这般来历非凡?难怪他一眼便看出了自己身上的内力和修为...等一下,修为?

尔玉有些茫然,自己何来一身修为?内力尚且走了偏门误打误撞有的,这修为是从何而来?

她有些皱眉看着谢昉,这边谢昉却是揽着她的腰,和玄胡索老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怎么就娶亲了?”玄胡索看着尔玉的眼神依旧不善,仿佛是自己宝贝了许久的白菜被猪拱了一样。

谢昉一脸委屈,道:“师侄遇到心上人了,哪有不娶的道理?小师叔,你别是想看我孤单一辈子,然后把我骗去你们药师谷当苦力吧?”

“去去去,”玄胡索把手交叉放到袖子里,盘起腿,不耐烦道,“老子才不收你们蓬莱的,事多又麻烦,还有那昆仑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子在大山里睡得好好的都能被你们找出来。”

谢昉挑眉:“归鹤师兄可是跟您一起来的?”

“除了他还谁有那闲心烦老子。真是的,烦死了,烦死了,这小子在益州遇到了些红王八,叫我先来找你们,他随后就到。”玄胡索望着尔玉,声音倒不似之前那样强横道,“有没有什么吃的啊,都快饿死了。”

那红王八指的是祆教的人,尔玉自然是知道的,听玄胡索这么一说,赶忙去厨房找了一碟子糕点,送到玄胡索面前。

那老头嘴坏,倒是不刁,三下五除二地便把糕点吃得溜干净,末了,抬头看向尔玉的眼神都温柔了,道:“这是你做的?”

尔玉本想说是谢昉新学的手艺,不过胳膊被他暗中怼了怼,便知谢昉的意思,只点了点头,道:“是...吧。”

“嗯,还成吧,臭小子倒有口福。”玄胡索把盘子上的碎渣都吃干净了。

看着谢昉笑得像朵花似的,尔玉撇了撇嘴,递了个眼神过去——那以后都你做喽。

谢昉回了个眼神——遵命。

似乎才想起来有正事没说,玄胡索简单地擦了擦嘴,道:“臭小子,这回的事闹得不小,蓬莱本来可以置身事外,非要保昆仑那几个孙子,把自己也拉下水了。现在那几个孙子都回去了,下半辈子在昆仑的冰牢里过了。”

“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想的,派了你出来探消息做事,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宝贝徒儿,可舍不得叫你出来涉险。”说着,玄胡索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瞪了一眼尔玉,“若被些旁的事搅乱了修行,辜负了一身灵根,那可是老天爷赏赐的,便是辜负了老天爷!”

尔玉被这一通强无敌的逻辑惊呆了。

啥意思?

是怨自己扰了天选之子的静心了?

谢昉倒不以为意地挑着眉:“心若是静的,外物的扰便不叫扰,叫修行;心若是不静,读书都是扰。”

玄胡索吹了吹胡子,不再理他。

正说着,天空中突然炸起了一团火,正在尔玉他们所住的小院的正东方,看天上火的大小,想必炸火的地方离他们也不算远。

尔玉转头看向谢昉,只见他的表情十分凝重。玄胡索的表情也明显地僵了一僵,旋即飞身而起,如蜻蜓点水似的,从石磨点到屋顶,那看似笨重的身子,在空中如同飞燕一样迅捷。谢昉按住尔玉的肩膀,道:“这是昆仑的信号,想必是归鹤师兄,我同小师叔去看看,你且在此处等着,不要乱走。”

还没等尔玉应下,谢昉便从怀里掏出两个机巧,化地成形,是为两个木头人,一个拿着刀、一个拿着剑,值守在大门处。机巧站定,谢昉便纵身,向着玄胡索消失的地方跟了去。

或许是吵闹声惊醒了陆元宝,他打着哈欠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见尔玉站在庭院中急地直跺脚,心下诧异,还没等他发问,尔玉便丢给他一个用过的盘子,道:“你且把这盘子洗干净,不许出门,我马上回来。”说罢,她便冲出了小院,向东跑去。

一路上尔玉一边飞奔,一边在想,前方发生的会是什么事,能让谢昉和玄胡索两个人的脸色通通大变?

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谢昉,即使是看过他不费力地以一敌众,却仍然是牵挂着他的安危,这份牵挂让尔玉停不住,也等不了。她拿着手中名为“铜钱”的剑,心里一遍遍地过着谢昉教过自己的剑招——有总比没有强,多个帮手总是好的。尔玉想着,自己去到了,便先要躲起来看情况,不得贸然进战,还要叫谢昉分心来保护自己,这样便是给他们添乱。没跑多久,尔玉便跑到了城外东方的一处颇为平坦的地方,这里平素鲜少人来,听说夜里时常有野兽从此处下山,叼走了不少人。

尔玉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数十个红衣人正同谢昉缠斗着,显然,这些红衣人比之前他们在益州遇到的厉害了不知几倍,他们后脑处的火焰都是近乎透明——尔玉揉了揉眼睛,她突然看见,领头的红衣人后脑出生了两团透明的火?!

这是何解?一个人一生只有一团火,这个人生了两团...莫不是...

她突然想起看过的志怪小说,南方有户人家,妇人孕肚奇大,郎中都说是双生子,待到分娩的那一日,孩子出生却给众人都吓了一跳——那明明是一个孩子,却长了两个头。

前方的两头人战力十分强悍,谢昉似有应接不暇,尔玉凝神,却见谢昉还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玄胡索原本是昆仑弟子,也行得剑术,只是他的剑却走了偏,见那些红衣人对其并不准的剑锋都避之不及,想必那剑上是淬了不少毒的。玄胡索倒也不走什么名门章法,寻了机会就便往他们身上丢毒丸,那毒丸落到人身上,便烫得他们倒在地上哀嚎;毒丸落在了地上,便平地炸起了烟雾,一时间倒也牵制了不少人。

眼看着红衣人越来越多,似乎在织网结阵,而谢昉等人正在阵中央。领头的两头人显然是被谢昉激怒了,他疯了似的朝谢昉扑过去,也不顾及自己是否会被谢昉刺得满身窟窿——他的两个头的四只眼睛都是血红的,他只想要这个穿着道袍的人死!

千钧一发之际,尔玉闭上眼睛,提着剑快步跑上前去。

方才她在一旁观察着,于那阵法之中窥见了些许的破绽。由于玄胡索毒丸的骚扰,导致阵法有一处来不及补齐,而尔玉此番不要命地冲上去,正是乱阵的重要一步。风声在耳边响起,似乎有许多把弯刀从她身边擦过,可是此刻,尔玉竟未感到一丝的畏惧,她先凌空而起,脚尖点地,逐步踏入虚空,如同玄胡索方才那样,借风力而起,随风力而去,忽地她双臂一振,蓄了满力用处一招“御风”——赶在敌阵未成,从最弱的缺口,直接劈进去。

这一招是不要命的,出手便用全力,代表着后续无论如何都是用不出后劲的。谢昉看着从天而降的小姑娘,担忧至极,她怎么不老实待在家里?!

来不及发怒,谢昉将重伤的归鹤推到离阵中央远一些的玄胡索身边,长剑细水出鞘,寒光凛凛。

尔玉方才的御风虽未对目标两头人起什么大作用,却有力地破了敌阵,正赶着红衣人们乱了套的时候,谢昉执剑猛刺上去,这一招叫致柔,在击中对方的前一刻变轨,由刺转划,最后剑尖落到要害处,属消耗敌方的一招。尔玉纵身,再踏虚空,借力打力,使出了一招“凭虚”,穿梭在刀光之中。朦胧间天地有气,凝固了眼前万物,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她听不见了,鸟叫她也听不见了,兵戈相撞的声音她仍然听不见,她的眼前只有从前做错事时,崔氏打她的手板,一下、两下,那时候尔玉总是会悄咪咪地躲着,让手板打得地方换到不太疼的地方,因此每一次挨罚,尔玉总是全神贯注地望着手板将与皮肉接触的地方,旋即往后稍一点点——

是了,尔玉回神,每一次借力之时,剑身都偏了那么几寸,待红衣人尚有余力,转身反攻时,再一举同所打之力连发,从前是借一力打一人,现下便是借一力打两人。

玄胡索冷眼瞧着,心道这女娃的灵性倒也算是少见,这份勇气加上反应速度,配上凭空得来的内力与修为,倒是不俗了。正想着,他从袖中丢出几个毒丸,正砸在尔玉的脚下。

“来时为了破阵,过程中便要这阵再结不起来,”玄胡索在一旁说着,手倒也是不闲着,颇有章法地往尔玉脚下继续扔,“打出凛意,便能多给自己一息。一招化百招,一念化百念。”

尔玉这才大悟,方才自己只顾着谢昉曾说过的“借力打力”,竟忘了阻止红衣人的阵法再结,剑道要懂得变通,一切都做不到一成不变,借力并非要打力,更可以躲力,正想着,尔玉便改变身法,从主动进攻到退守为主,一时间竟然缓过来不少气力,方才那一招御风耗费的体力,如今也回复了十之八九。

谢昉望着她,目光深沉,旋即他也开口道:“阿玉,看好,这一招叫守一。”

说着,他的剑向后收,端一副防守姿态,两头人怒极,再次莽冲上去,谢昉腾空转身,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颇为雅致的弧线,格挡住进攻,复又怒冲,凛然直上那两头人的咽喉。

“此为腾空化气。”

尔玉余光瞟到,不过她倒是没有谢昉和玄胡索的能耐,无法一心二用,便接不上话,她平地怒起,直冲两头人,此时她的心中只有一句话——杀了他们,全都杀了!

“丫头,别贪!”

玄胡索的声音在后方响起,谢昉惊极转身,生生扛住了两头人的冲着尔玉方向的一击,旋即他蓄力暴起,一剑将两头人劈开,剑尖点地,不沾丝毫血迹。

谢昉半跪着落地,吐了一大口血。

“你...”玄胡索连忙赶过来,扶住谢昉,从怀里掏出一颗药,给谢昉服了进去,他按着谢昉的脉门,惊恐道,“你这身子....你不要命了?”

尔玉见谢昉倒地,也是慌了神,方才凝神聚气尽化乌有,一招凭虚错漏百出,生叫那红衣喽啰砍在背上两刀。谢昉挣脱玄胡索,凌空又踏了上去,他的剑意此番不仅有寒意,竟生出了几分戾气——修行之人练武,最怕的便是这“戾气”,这气出得容易,收却很难收回来。

“谢昉!”玄胡索把袖子里最后的几枚毒丸炸在了地上,谢昉见机,横空一剑,转眼间,红衣人尽数倒在地上。

天地空寂。

“你疯了不成?!”玄胡索将谢昉拎起来,怒喝道,“你虽虚弱至此,但总归是能打过的,何必这样暴起伤自己?”

谢昉笑着摇了摇头,手指着尔玉,她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我娘子,被伤了。”谢昉的嘴唇发白,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蓬莱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兔崽子,为了个女人命都不要了,呸!”玄胡索瞪了一眼尔玉,还是扶着三人,往回走了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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