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夜闯酋所的事儿被压下来，所里的人皆不敢传言。但眼目多的人还是知道了。

破晓，酋青殿内，沉寂。

一撮撮、一缕缕头发自然垂下，时而罩住他难以言喻的铁青色的脸。王杲背着手踱在光亮的地板上，一言不发。

“属下知罪，甘愿领罪！”沉朗声打破这沉寂，腰佩钢索剑的男子埋首跪在光亮冰硬的地板上。

有神的双眼看起来，不像是经历深夜一番打斗的人。

昨夜博斗之际才惊觉中计，赶回来时，早已不见刺客的身影，他愤懑不已的是，与他厮杀的人来历不明！女真谁人不知他一级高手，但那人的内力在他之上！细想觉着其他高手应该来到了建州。

“起来吧！”王杲冷冷地说道，若有所思。

对于是存在能和岱河一较高下而毫发不损的人，他深表怀疑。就算觉昌安的暗队不在建州，酋所的戒备依旧森严，能闯入者屈指可数，除了女真五大高手，这建州还能有谁？岱河竟被牵引？

是的，他怀疑岱河。但也只是“怀疑”，对于岱河的忠心，他自是清楚。

双眉紧锁，沉思的眉蹙，双唇紧闭，若有所思。只消一瞥，岱河知道这位主公在想些什么。

“酋长，昨夜确是两个黑衣人，一个武功平平，而将属下引走的那人似乎是五大高手之一。”他惊虚将详情一一描述。

他所说的平平只不过是那人并不在五大高手之一，也就是说五大高手之一联通他人夜潜酋所。

王杲知道他的一番话自在撇清关系，自证清白。

“你是说，刺客不止一个？与你郊外搏杀的是五大高手之一？”王杲顺着他的思路，他也想看清这格局之外，他的棋不能乱下，这盘棋局至关重要。

昨夜，醒来之际，无任何异样，听闻有刺客，他慌忙而谨慎地查看单笙玉。但出乎意料却又迷茫地是，刺客的目标不在单笙玉？

“正是！”岱河确信，因为两人的武功、内力不是一个档次。但令他困惑和不确定的是那个“武功平平”的人似乎在隐藏着路数，好似刻意掩饰自己的招数，令他难以判断，可他的内力似乎很熟悉，强大、内敛而具有爆发性。（哈~但这可不能当着王杲的面直接说，也就自己推断推断。）

王杲并未和他说着话，倒是一边迈着沉思的步伐，一边分析着，“在建州的高手，除了你不可能，就剩下董鄂部的何和礼。”

说道这儿，锦衣下的岱河一阵惊慌，眼神飘忽不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其他高手到了建州！）

“索尔果远在在东海，而雅尔汉隐于海西……”沉稳的步子突然停下，王杲犀利的双眼轻眯，摇头。

“还剩下那个下落不明、位列第五的高手。”岱河立马接住他的话。

这个高手一直很神秘，只知道他师出山水阁，后来就销声匿迹。关于他的传言，就只有“夜行者”。

两人瞬间怀疑到——山水阁！

“看来，有人想跳出这格局之外。”苍道的声音打破沉思，王杲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窗外，那飘忽不定的白云，像极这山河飘絮。

岱河静静立在一旁，他觉着山水阁强大而隐秘，对酋所的统管是极大的威胁。

当初，酋所与山水阁签订协议，山水阁保证必要时效劳于酋所、不破坏其统领。这些年，也确实是这样，但这次的事件太过蹊跷、诡谲。

王杲一挥袖袍：换个思路，李成梁的眼线还不至于这般“惊动”他，这般明目张胆的太过于打草惊蛇。

王杲在心里一一筹划。（就算那两个儿子再怎么“热心”于这酋所之位，还不至于“夜潜”冒险。而山水阁脉络广泛，“消息灵通”，难免嫌疑。）

（所以，能做到此种程度的，定与山水阁有着关系。）

不过，他倒不是草木皆兵。只需保证自己的棋局不知不觉地“活着”，他仰起下巴，居高临下，心中的千军万马皆奔腾。

末了，“你暗中盯着！”他转身吩咐岱河道。

“是！”岱河领命而退。

……

塔兰居后园，努尔哈赤正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昨夜回来时便没好好睡足。

“你倒是让我好等！”哈齐坐在石凳上，怨气幽幽地道。

天知道，昨夜的他命悬一线，一直在等他的信号，可是打了好几个回合仍不见“影子”。他一个小小高手要对付一个一级高手是件多险的事儿。多亏自己的特长就是“夜行”。

见吊椅中人反应，他只好蔫蔫问，“诶！你找到那东西没？”

翘起二郎腿的努尔哈赤，枕在双臂上，幽幽道，“嗯~”

嘿！还真是惜字如金！哈齐没好气地望着他，在心中默默咒骂。

“下次，再取。”末了，他又幽幽吐出。他是真的困，昨夜回来时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噗！”喝到口中的茶立马从哈齐嘴里跳了出来。他吃惊大叫到，“什~什么”，瞪着双眼，“你没拿出来！”还以为任务结束一样，没想到这厮还要再入龙潭虎穴，（没准啊，人家就等着咱们往里跳！）

努尔哈赤睁开深邃的双眼，冷瞟他，“找一个可靠的人做出一模一样的。”

感到他那威慑的眼神，哈齐背脊发凉，“哦~也是，不然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他后知后觉才想到这一层。

“诶~话说，你昨晚那么晚才出所，到底干了啥？”哈齐好奇地瞅着他。

你说，这玉难找吧，也耗不了这么长时间吧？侍卫太强？不存在的，以他的身手，用真正的招数对付岱河都不在话下，区区侍卫算什么！哈齐在心中鄙夷着。

奈何，椅中的人高冷，一如既往地“沉默”。

“我看啊，八成是找小姑娘去了！”哈齐打趣地瞎猜着，“说，去见谁了？”

以他的速度，出个酋青殿不慢吧？所以，见他依旧一副岁月静好，哈齐直接揭发他，“诶！我这个与高手搏斗的人还真比不上找东西的人，好歹还可以~”

话未落，“哦~是吗？”努尔哈赤听得明明白白，低沉“回击”。

“哈哈~您一定很辛苦，酋所那么大，一定很难找，你睡、你睡~”哈齐弱弱道。（这臭脾气，你的私生活就是宝！我不好奇还不行！）罢了，谁让自己打不过他呢！（哼，我看你就是被我说中了！）

微风拂兆，浓绿的后园极静，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