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孤独坐在房间中的基拿,渐渐想通了前十五年没明白的事。
与其按别人说的而活,还不如按自己的想法来。
即便会处于风口浪尖,也好过强忍不快。
我。
需要改变!
对与错,只是有相对参照物而引申言喻的!
绝不能继续浑噩,任由别人的言语牵引!
我要活的更像我自己。
而不是对大众的模仿,人言亦从。
想到这儿,他觉着无比轻松,十年间憋在心中的苦闷,伴随长长的一口舒气,全部去了身外。
接着站起身,面对右侧立柜上的镜子。
望着自己极为大众的偏分发型,他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把剪刀。
接着将故意留长的刘海,全部剪掉,弄成光秃秃的前额。
虽说显得有些不顺眼,但明显要精神多了。
随后拉开自己的衣橱,将里面挂着的,模样相差无几的深色齐身正装,全部丢上床铺,并用剪刀,一个一个进行修改。
长裤被改成露出小腿的马裤。
白衬衫的衣袖全部剪短,缺口处弄成锯齿状。
长长垂到膝弯的外套,一律在腰处切成两截,宽大外翻的衣领,统统撕掉,连带纽扣也剪了下来。
对了,还有领带!
似是在发泄情绪,又或许是为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基拿将自己十余条领带,全部剪掉一大截。
继而他尝试着,把剩下的部分,直接缠在脖子上,用曲别针固定后,冲镜子中的自己傻笑。
你们不是喜欢把领带围在衬衫领口外吗?
那我现在偏不这么干!
噢,还有鞋子!
他拍下脑袋,抄起抽屉里用来画画的蜡笔,将鞋柜上一水的黑皮鞋,进行一次疯狂涂鸦。
天色渐渐亮起来。
首次做如此疯狂举动的基拿,兴奋的毫无睡意。
他穿着马裤,套上短袖衬衫。
在将衬衫下摆掖入裤腰的时候,故意掖了一半露出一半。
两脚往一绿一橙的鞋子里塞去,接着把外套一甩,披在肩上,放松着上身,用十分随意省力的步伐出门了。
客厅中。
艾蕾芙、古妮薇尔、卡蜜拉母女三人,正享用早餐。
“妈妈,你看!”艾蕾芙指着脖颈上,一夜未消的掐痕,抽噎道:“巴隆亚男爵这几天就要过来,我这个样子,可怎么去见他啊!”
“那就不去见好了。”
卡蜜拉夫人似乎对这门亲事并不看好,冷着脸说道:“一个在小镇种苹果树的男爵,能有什么出息?!艾蕾芙,今年年底,你爸爸就会被封爵,亲事真要告吹的话,说不定是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明年我就可以领你去拜访子爵家庭了!”
“可是……”艾蕾芙对子爵家庭并不感兴趣,但她的理由,却不大好说出口。
“可是什么可是!像巴隆亚那样的,娶你算是高攀!”
卡蜜拉仿佛已经忘记前些年,自己是如何借着买苹果树的由头,费尽心思与对方家族牵上的关系。
艾蕾芙顿没了食欲,把汤勺放下,一脸闷闷不乐。
“妈妈,您还不知道吗?大姐看中的,是人家帅气的脸,与身份无关。即便他不是贵族,甚或是连卖苹果树的生意也没有,大姐依然会去追求自己的罗曼蒂克,不是吗?”
古妮薇尔今天的妆容更过分,用黑色与白色将脸面涂了个遍,画出个活灵活现的骷髅头。
“闭嘴!”艾蕾芙狠狠瞪了眼自己的妹妹。
“罗曼蒂克?”卡蜜拉厌恶的撇撇嘴,“艾蕾芙,别告诉我这是真的!我们的家族,要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冲上贵族的顶层圈!你千万别抱有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
艾蕾芙垂着头,小声说着:“我没有……”
就在餐桌气氛有些凝重的时候,基拿下楼了。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卡蜜拉夫人手中的汤勺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艾蕾芙的嘴巴,更是能张的塞下一整个鸡蛋。
唯独古妮薇尔眼中泛着奇彩,情不自禁吹声口哨。
“我不吃了,我要去学院,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基拿正视着她们的目光。
“大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对昨晚的失态,深表歉意。”
“呃,没什么,我也……”盯着对方缠在脖颈上的领带,艾蕾芙怔怔说不出话。
基拿点点头,迈步要出门。
“基拿!”
卡蜜拉还是没忍住,想对对方的奇异造型,说上两句。
“有什么事吗,妈妈?”基拿回首看她。
卡蜜拉的内心颤了下。
这该是十年间,对方第一次,如此大声与理所当然的,称呼自己‘妈妈’吧。
她眸子蒙上了一团雾,激动的把涌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最终只说道:“那个,光线比较强……别忘记戴帽子。”
基拿嗯了声,随手把挂在后腰的圆帽拿了出来,扣在头上。
当然,它的顶端完全被剪掉,如今只剩个圆环。
然后他就离开了。
客厅里的母女三人,久久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古妮薇尔拍下桌子,激动说道:“真该让约妮夫人过来看看,他一定可以登上下刊杂志的封面!”
“噢。”
卡蜜拉夫人两手抱在一起,放在心口处,两眼泛着热泪,“小基拿,他终于懂事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听话,说戴帽子就戴帽子……”
艾蕾芙无语的看她二人,心说你们的关注点,很有问题。
来到走廊,庭院中,大哥米恩依旧在练剑。
不出所料的,当基拿从他身后缺口经过时,那一声‘怪胎’适时响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基拿并不打算装作没听见。
他几乎是在眨眼间,具现出自己的左轮手枪,然后又在不到一秒的时间,扣动扳机。
嘭!
子弹准确的击上剑身。
细长又价值不菲的骑士剑,应声断为两截。
米恩豁然回首,怒气冲冲的眼睛,在见到走廊上的人后,渐渐化作惊异之色。
“冷言冷语很好玩是吧?”
基拿在手中转着左轮枪,毫不退让的直视着他。“需不需要我去大街上,把你搞大祭祀女儿肚皮的事抖出去?”
在经过最初的诧异后,米恩回过神,双眼闪着寒光:“基拿,你是准备玩火吗?!”
“哎呀,骄傲的骑士候补,祭祀力排众议钦定的人选,原来并非是有多优秀,而是早早搞定了人家女儿!啧啧,手段真是高明呐,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呢?喂,心机骑士,莫非这就是你时常挂在嘴边的骑士精神吗?去搞大小女孩的肚子,我听说她可不满十四岁啊……”
“基拿!”
米恩叫了声,被言语激的失去理智,甩手欲把断剑扔过去,好插入对方脖子,阻止他说下去。
嘭!
嘭!
左轮枪连响两声。
一枪擦着米恩的耳朵边飞过,带出一片血花。
一枪击上骑士剑的手柄,将其震得脱腕而出。
米恩不敢动了,全身僵硬,甚是连耳朵处的血也没去擦拭。
基拿单脚跨在栅栏上,一边摇头一边晃动手里的枪。
“米恩,我真怀疑,你的骑士信条都白背了。用不用我提醒你几句?来,跟着我一起念。咳咳,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米恩抿着嘴,并未出声。
基拿又开两枪,击碎对方鞋子顶端的尖角。
“米恩,我可是在帮你,让你真的对得起骑士头衔,好为你对祭祀女儿的事赎罪。我再说一次,跟着我念,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脚趾,让你重新学习如何走路。”
说着话,他将左路枪瞄准对方的脚。
“说,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
米恩瞅着眼前的陌生人,咽口唾沫,面对脚趾的威胁,不得不小声重复:“我、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
“我发誓真诚对待我的朋友。”
“我发誓……真诚对待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