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黛汐将一沓账本，拍在桌上。

接着又拎出两个包裹，在基拿面前打开。

里面什么都有，既有大陆通用的金银铜币，也有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这是……”

基拿在里面见到个熟悉物件，伸手捏了出来。

一个从尸鬼后脑勺处掰下的角。

“卖淡水赚来的。”

黛汐看也不愿看他，扭脸冲着一边说道：“岭泽人货币不多，一般情况下，会先用身上最贵重的物品替代。等哪天有了货币，再过来兑换。”

“不就是抵押嘛，我知道。”基拿又从包裹里，拿出长方形海绵状的东西，嗤笑道：“小孩的尿不湿，也算贵重物品？”

黛汐回头一瞅，眯起眼睛，随后将其从对方手中夺过，并顺手一挥，敲在他脑袋上，悠悠来了一句：“这不是给小孩用的。”

“……”基拿明白了，很是尴尬的咳了咳。“风俗如此，也没法要求太高，都收起来吧。”

“你不觉得，需要给我定一下工资吗？”黛汐问。

“呃，对！是得说下工资，毕竟不能让你白忙活，我该给你……”

正面对镜子，自恋欣赏的古妮薇尔，听到两人谈话内容后，眉头轻皱，起身走了过来。

“给什么工资？！”她手一伸，搭上基拿肩膀，随后用力拉拽，令其从凳子摔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后古妮薇尔翘着腿坐上凳子，冷眼看向黛汐。

“你在我们家吃住，喝的还是最清澈的淡水，难道不觉得，帮忙干活是理所应当的吗？！”

“根据皇室颁发的雇佣条款，被雇佣人员，有权与雇主商议薪酬问题！”黛汐不甘示弱回应道：“刨去吃喝花费，我认为我付出的劳动，应该还有剩余。”

“呵，拿条款压我？”

古妮薇尔不屑的撇撇嘴，接着从包裹里，捏出一枚铜币，扬了扬。“好，我给你薪酬！每三十天一枚铜币……”

黛汐眼睛一瞪，正要反对。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古妮薇尔把铜币拍在桌上，“爱要不要！嫌少的话，你可以换别的工作！”

黛汐想了想，随后忿忿的将其拿起，哼了声转身出门。

瞅着她背影，揉着屁股站起来的基拿，忍不住道：“二姐，会不会太少了？最起码也得一枚银币吧？”

“你懂什么？”

古妮薇尔将两个包裹一卷，拎着塞往自己床下，随后才看向他，“一枚银币，都够大陆平民十天的饭钱！再说，咱们可没让她干什么重活，只是看着蒸馏器记账而已！”

“可是……”

“没有可是，基拿。”古妮薇尔认真道：“在你掌握门魔法后，我们就会回去。届时，你我可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养父养母提供花销。钱这个东西，在岭泽感受不到重要，可在外面，多一枚铜币，生活就能改善一分！”

基拿惊讶看她，没有说话。

二姐现在的样子，让他想起奥莱城集市上，那些为一枚铜币而斤斤计较的买菜妇人。

这令其无法理解。

因为无论是在孤儿院，还是被蒂钮领养后，基拿始终没有一个通透的金钱概念。

在孤儿院接触不到钱。

而在蒂钮家，钱就是个数字，张口就是几万，几十万的投资，只存在于话语和合同上。

所以他觉得古妮薇尔有点过了。

即使外面需要花钱，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回去，只为复仇，命都可以不要，还要钱干嘛？

……

正如乌卡所说，让铁球旋转的秘密，在于空气中的孢子。

基拿取出第一次来岭泽时，娜西卡交给自己的岭泽历史记录。

现在，他已完全弄明白，书上所指的孢子，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将它的意思，全部归于外界孢子，而不是魔法师体内的魔力，那么这本书，就看得懂了。

岭泽人将孢子，视为乌尔神的馈赠。

而霉菌，正是它其中一类展现方式，同样是生活中必不可少之物。

利用二者，岭泽人才能在艰苦环境下，一代代生存下来。

让基拿开心的是，这本书同样也提到，如何去引导孢子。

与魔法师常说的‘掌控’、‘控制’不同，岭泽人将其视为神明遣来的精灵，认为孢子是不可以被占为己有的，即便是利用它，也要带着敬畏之心。

按书中所述方法，基拿从住处的墙壁上，挖下一团霉菌，将其放在手心，然后闭上眼，感受它的动态。

随后根据其动态，给予助力，也就是拉拽，去改变它的形状。

什么时候，当这团霉菌变成想要的形状，而且不再复原，就说明成了。

当初娜西卡为自己和古妮薇尔，创造这个住处时，几乎是很轻松的就达到这一点。

但现在，换基拿尝试，却发现这是个十分麻烦且考验耐心的活儿。

霉菌动态，是无目的与令人费解的。

根本猜不透，它哪一部分想去做什么，往哪边靠拢。

这需要经验，以及大胆的猜测。

基拿捧着这团霉菌，足足感受五天，即使睡觉也要带着它，体会其小小的运动方式。

终于，在第六天，他将霉菌引导变化成心形图案。

第二步，将霉菌放在地上，不用手掌感受，只凭经验与眼神，来推测它当前动态。

这个就比较困难了。

毕竟它无规律可循，完全没有自主意识，推测它的动态，与预估憨傻大胖的行为没什么不同。

基拿开始足不出户，见天盯着地上的霉菌，搞得古妮薇尔与黛汐，认为他是精神出了问题。

俩月过去。

头脑已有点不清醒的基拿，突然出手，捏住霉菌的一角，轻微扯动。

在其牵引下，霉菌开始向那个方向靠拢。

基拿松手，转而捏住另一处。

如是几次，地上的霉菌，变成了五角星。

而且久久没有复原。

“成了。”

他激动的蹦起来，忘情挥舞着拳头。

第三步，用霉菌将铁球包笼，试着让霉菌，围着铁球旋转。

这考验的是，能否令霉菌从无自主意识运动，变成习惯性运动。

霉菌十分懒惰，想让它快速运动，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要加速它的繁衍速度。

只有在繁衍的时候，霉菌才算有点活力。

其实到了这一步，基拿已完全明白，应该怎样做，才能让铁球旋转。

孢子有个特性。

在一片固定地方时，它们新生与老去的速度，是始终如一的。

但若在此期间，突然有大片孢子死亡，固定的地方空出一半，那么剩下的，就会充满活性，加快分裂再生的速度。

这才是乌卡所说的风。

它不指外头肆虐的狂风。

而是无自主意识的孢子，在习惯迅速新生与死亡的过程后，变得紊乱，无法自控停止，以致在不断更替中，产生的数量激流。

利用这种现象，就能让铁球达到永无止境旋转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