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伊人不傻，她冲柳善闻点点头，跟着走了。还颇有眼色的支开春桃。

柳府的布局看起来很奇特，东绕西绕的，很容易迷路。也没什么标志物，就连各院门前的樟树都长得颇为相似。

过了很久，柳善闻停下来。

“伊儿。”他眼神迷离的轻轻唤了一声。

柳伊人呆住半刻，道：“父亲。”

柳善闻余光扫了她一眼，抬步走进去。步子放的很轻很慢，像是怕惊扰了谁似的。

她也抬步轻轻的走，意外的发现先前一直跟着他们的丫鬟管家没有跟进来，等她再回头时院子的门已经关了。

然后她听到柳善闻问了句：“知道吗？你娘曾经住在这儿。”

“我娘？”听春桃说八岁不在的那位？

“嗯，你娘，青龙门门主的妹妹。”柳善闻顿了顿，似乎是为接下来说的感到痛苦。

“——宋乔依。”

柳善闻的声音有些颤抖，在看起来很清冷的院子里回荡。他没回头，背对着柳伊人。

所以说，柳伊人看着他的背影想，这是要告诉她关于宋乔依的事情还是……

“我在很多年前。”明明是正值壮年的宗主，此时说的倒像是昏昏暮暮的老者回忆往昔。

“遇到了她。”

“那会儿我还不是武圣。”

“碰巧受了点伤。”

他轻笑一声，只是笑的又有些勉强：“她，她多善良啊。”

“她救了我，为我治伤。”

“你知道吗？”

柳伊人明白，这位看似很厉害的宗师可能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于是没有回答，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爱她，但伊儿你知道吗？她是青龙门的人，她为什么是青龙门的人？！她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宋乔宏的妹妹？！”

“她为什么偏偏是门主的妹妹？！”

“她是谁都好，为什么为什么？！”

柳善闻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似乎是没想再藏着，又或者说，藏在心里太久，太难受了，难受到听不得别人嘴里说出她的名字，难受到一想起她情绪便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甚至于，连自己的心性都控制不住。

“她，她怎么能和那帮人扯上关系。”

“宋乔依，我的宋乔依，就死在我怀里。”

“死了，死了啊。”

他身后的那个人听到这句猛地抬起头，虽然他说的含糊不清、毫无逻辑，仅寥寥几句。但是，就这样，告诉柳伊人，她的母亲，真的死了。

原主心心念念的，不敢相信死讯的母亲，是真的死了。连宗师都说死了，那便是真死了。

柳伊人攥紧十指，连带着一小截衣袖，指节有些发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她没死。”

这是原主的声音，原主仅存的一点意识淡淡的说着这句话。

“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想。”柳善闻回头叹息道。

“你八岁就这么想，现在都十五了吧。”

女子立着，不施粉黛的脸颊散发着稚嫩的气息，头盘垂鬟分肖髻、束结肖尾、垂于肩上，这模样虽不是倾国倾城，但看着很舒服。此时正望着他，眼底一片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