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温暖如春,热烈如火。
孟曦泽见许文君盖着盖头安静的坐在床边,他沉默了半晌,想抬手将她的盖头掀开,但手伸到一半,顿了一下,忽然又缩了回来。
喜嬷嬷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但她是不敢上前的,最后还是青栀,她白着脸赶紧从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里抓了钱,拿给在场的伺候在屋里的婆子丫鬟:“今儿辛苦各位了,请嬷嬷们和姐姐们吃杯酒。”
众人得了钱,自然心理里欢喜,他们分别说了一通吉祥话,一人拿了十两银子,就退了出去。
青栀这才松了口气,他们小姐不管怎么样,即便和姑爷难得不愉快了,至少不在丞相府这些外人面前,那样怎么说也留住了脸面。
孟曦泽见人都退了出去,说话也直接了起来:“我想你知道我并不想娶你,不过既然已经是事实了,我希望你安守本分,外头还有人在,我先走了!”
前头宾客还在,他作为新郎官自是要应酬的。
说完这两句,孟曦泽直接起身就走,也没管坐在床沿上的新娘会有什么反应。
青栀和流萤在一旁,眼睛都气红了,他们小姐说的果然没错,亏得她刚刚还觉得姑爷肯定不是小姐说的那样,原来不是的。
而盖头下,许文君几乎要将银牙咬碎,她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如今,她都得忍着。
喜服的袖子掩盖下,许文君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手掌中,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趁着丞相府众人都在前面陪客,顾千屿拉着文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书房。
文瑶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顾千屿也跟了进去,并随手关上了门。
见文瑶已经开始翻翻找找,顾千屿闲适的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书看了起来:“你找什么呢?”
“也没有一定要找什么,不过碰碰运气罢了。”她想找找有没有关于许成安和王家的事。
原主只知道王家的衰败和许成安有关系,她不过想碰碰运气,文瑶总觉得,丞相府本来不愿意娶文瑶的,后来又突然愿意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要知道原剧情里可没有顾千屿的求娶和元安帝逼迫,完全是出于丞相府主动提出。
她不信其中没有猫腻!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或许我知道呢。”
“那你知道许成……我父亲和我外祖家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嘛……”顾千屿迟疑一下,“当初王家被判抄家发配,说的是有不臣之心,贪污受贿等等,可其中最关键的证据来自你父亲。”
文瑶手上不停,还在继续翻找:“哦,所以,许成安为什么这么做?”按理来说,强大的岳家对他的帮助不是更大吗?
他当初会娶王若安,难道不是因为需要强大的王家扶持吗?为何又会在事后调转矛头对付王家?
“具体的我不知道,这个只有问许成安了,不过我知道他一开始答应娶你母亲就是奉命的!”
“什么?奉命!所以一开始就是为了对付王家?”文瑶倒抽了一口气。
这计策可真够深的!
顾千屿点点头,认可了文瑶的说法:“是的,我查到当初你母亲之所以会选择下嫁许成安,是因为许成安救了她。”
当初王若安身为王信的掌上明珠,自小就娇养着,倒是难得的没有养出一身娇小姐的毛病。
王若安也算在盛京城里赫赫有名,不论是才情还是相貌都一等一的好。
有一年,王若安同母亲去盛京城外十里的寺里烧香,却意外的遇到了恶劣天气,她乘坐的马车惊了,带着她跌到了山崖下。
好在王若安本来是会点儿武的,又被树枝挡了一下,侥幸留了一命,但也伤了腿。
后来,就是俗气的英雄救美,许成安刚巧就在那附近,刚巧就听见了王若安的呼救。
刚巧为了救王若安,许成安还被蛇咬了,很多的巧合……
再后来,就是吸血放毒,包扎,两天一夜,他背着她相依着等到了救援的官兵。
如果没有后来的种种,没有处心积虑的算计,这还是多美好的故事啊!
可惜没有如果,所有的巧合成就了两人的姻缘,也加快了王家的衰败!
至于王若安最后为什么没有被一同流放,大抵是许成安心里的那一丝愧疚吧,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毕竟,许成安也没有对王若安留下的女儿文瑶有过半点儿歉疚!
“所以,这些个巧合不过是为了得到我母亲和王家的信任!”
“是的。”顾千屿走过来,也随意的翻着,“王家的秘密很多,不是绝对信任的人也摸不到,不得不说许成安还是挺有本事的。”
一个女婿而已,竟然有能耐闪过王信和王炎父子。
“那我到是小看他了。”
“可不是!”顾千屿赞同的点头,手指却轻轻的搬动了书架上的一个玉貔貅。
轰隆隆……
一道暗门从书架后面打开。
看着黑漆漆的暗门后面,文瑶无语愣了有半分钟。
“你怎么知道这有密室的!”她刚刚不是找过了他的那一边,并没有什么发展啊!
顾千屿指了指那个玉貔貅:“你不觉得这东西放这里太奇怪了吗?”
不觉得。
她只觉得太丑了!
密室既然已经打开,文瑶自然是要进去看看的。
她看了眼顾千屿,率先就朝着密室里走去。
密室先前是一段黑漆漆的道路,文瑶抚着密室的墙璧往里走,越走却越觉得不对劲,这密室感觉不小,而且好像越走里书房的位置越远了。
这密室蜿蜒不绝,这条路也是比文瑶想象中的要长很多。
她又走了一会儿,待再拐过一个弯儿,眼前才豁然开朗。
文瑶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这种昏暗无光的环境了,可是眼前的景象还是与她想的不一样。
这里的石壁之上悬挂着一排排的火把,将整个密室里面照的熠熠生光。
与方才的黑暗想必,这里显然要亮的多,文瑶大概扫了一眼四周的布置。
这里与上面的书房格局相差不多,但摆放的东西显然不一样。
她走上前随意的翻了翻,发现这里有很多秘辛,涉及之广,不仅有不可外泄的政治机密,还有各位官员的所谓小辫子。
文瑶看的暗自咂舌,也终于明白丞相身为百官之首,拥护者众多是为了什么了。
若是这些东西落到了任何一个人手中,只怕跟随效忠他的官员也不会少。
而丞相若是失去了这些东西,那么三皇子的权势恐怕也会收到很大的影响吧!
“呵,没想到,丞相大人倒是深藏不露!”顾千屿跟在文瑶的身后出来,见她看着什么啧啧称叹,也不禁凑了过来。
一看之下也是有些佩服,要想收集这么多官员的罪证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况且还这么齐全,连哪个官员收了几房小妾都有,倒是全面的很。
“你也挺深藏不露的!”文瑶大概翻了两页就放下了,听见顾千屿的揶揄,她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继而做出了评价。
顾千屿也不否认,还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看得文瑶又是一阵白眼。
既然有收集各个官员的事,那许成安的呢?
文瑶又翻了翻其他的,本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倒是真的让她翻到了。
要说许成安也是够有本事的,父亲不过是一介穷秀才,反倒是母亲许老夫人虽为商贾之女,倒是有几分见识,养出了许成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
不过,许成安能早早的位居尚书之位,以此占据盛京新贵之一的地位也着实是不简单。
他如今表面上是中立的,并不支持任何一位皇子,可背地里他其实是属于元安帝一脉的。
夜晚,城。
阴冷的风透过房屋的缝隙吹了进来,顶上的白炽灯刺啦刺啦的闪着。
“十万!”
男人冷着脸,紧紧的抿着唇,似乎对面前的人已经忍无可忍。
“不行,我做人是有原则的,你们既然是没办法才请的我,那这个价格也是合情合理。”
顾时笙摸了摸耳垂,小小的、粉嫩的耳垂上一颗小痣,显得异常可爱。
她垂着眼,鸦羽般的睫毛微卷,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只一道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男人捏了捏拳头,咬着牙:“你别太过分了!”
诡异的音乐突兀的响起,在场的人不禁一愣。
下一秒,男人一脚踹飞了脚边的凳子,指着顾时笙的鼻子就骂了出来:“格老子的,小丫头片子你别太过分,谈生意就谈生意,耍个锤子的手机,你尊重一下我行不!”
啪!
顾时笙放下了手机,抬眼看着几乎点到她鼻尖的手指:“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男人被她这一看,不知怎么的,人就稍微瑟缩了一下,语气也没方才那么硬了:“你师父可没说这个。”
顾时笙点点头:“你也说了……我师父,不然你就再去请那个老头子好了。”
当然,等得及的话!
男人瞬间无话可说,他们等得及,可是雇主等不及了。
如今,末法时代,像他们这种算命看相、捉妖抓鬼的道士已经少之又少。
普通人家的孩子谁愿意学这个,他们这行承天命、沾因果,大都五弊三缺,谁还愿意来呢!
不仅仅传承者越来越少,就连会的道法本事也几乎只剩点皮毛了。
但凡算得上有点名头本事的,也就只有男人所在的归一门,和顾时笙的门派五行门了。
此番正是归一门接的一笔生意,帮人捉鬼。
谁成想,他们低估了这只鬼的能耐。
到现在已经五天了,他们根本毫无办法,只得求助五行门的天元道长,也就是顾时笙的师父。
可惜,天元道长不在国内,就将自己的徒弟推荐了过来。
这徒弟是来了,可张口就是钱是几个意思?
况且他们接的这笔生意总共也才二十万酬劳,一开口就全要了,这是谁给她的底气。
“行!二十万就二十万,不过,能不能吃得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男人脸色铁青,“小心胃口太大,撑着了。”
顾时笙拿起胸口挂着的墨镜带上,起身就走:“地址发到我的微信上,其他的就不用担心了。”
要不是被那个糟老头子诓来了,她才懒得管!
临出门,顾时笙还不忘提醒男人:“钱记得打到我的账户上。”
抓鬼嘛,能有多难!
钱宅,别苑。
顾时笙拎着她的小包包,穿着当季最新款的短裙,扭着身子从车上下来。
看着面前明显有问题的宅子,她面无表情的抬手按下了门铃。
钱管家战战兢兢的将大门拉开了一条缝,他先是缩着脖子疑神疑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打量眼前的人。
看着面前打扮时髦,却年纪明显很小的女生,钱管家皱了皱眉,这跟他想象中的道士形象相差甚远。
那个男人不是说要请高手的吗?
就这!
钱管家又打量了顾时笙一眼,到底是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仅要投诉他们,酬金也势必得重新谈了。
看顾时笙是个小姑娘,钱管家倒是没为难,他抬手将门再度拉开了一些,刚够一个人进去的大小。
“进来吧!”
顾时笙冷着脸跨了进去。
一进来,顾时笙就察觉到了不同。
先前在外面,天气虽然不好,阴沉沉的很是有些压抑,但那是正常的气象。
可现在,同样是阴沉压抑的天空,空气里却弥漫着森冷阴气。
隐隐间还有些腐朽的味道。
这到不是说有腐尸之类的,而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腐朽之气。
钱管家见真的她进来了,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随后啪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他上前带路,引着顾时笙朝里走去,一边介绍宅子里的情况:“我不知道之前的人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过我会再说一遍。”
顾时笙没开口,钱管家也没在意,只自顾自地完成自己的职责:“我们老爷买下这座宅子是打算养老的,一个月前叫人打理好以后就搬了进来。”
宅子有个不大不小的花园,拾捯的倒是有些雅致,不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花盆和假山、水池的位置都有些问题。
钱管家还在前面说着:“开始的时候倒没什么,直到两个星期前,少爷突然就有些不大正常了。”